晨曦院里,童筱意趴在桌子上,凌慕寒坐在桌邊,花隸舒青竹站在門口,皆在沉思。他們所想的都是吳蕊兒與冬子的事,或許是吳蕊兒尋死的舉動,令他們都覺得起有蹊蹺。
老太君因這事大受刺激,飲食不下,叮囑人要照顧好蕊兒小姐。又告訴凌慕寒,捉不到冬子,拿不到口供,就不準將事情扣在蕊兒身上。肋
私下里,老太君拉著她的手說了這樣一番話︰「我知道如此做是偏私,對你不公平,但是蕊兒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思單純,膽小,或許嘴上逞快,但做不了壞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暫時將事情放不放,若是真能找到冬子,證實的確是她親自指使,那我就將蕊兒送走,再為你做主。」
老太君的態度,她完全能夠理解,再者她本就覺得事有蹊蹺,便答應了。
隨著一聲嘆息,她發現外面天都黑了︰「哎呀,要吃飯了!」
其他三人也回過神來。
「隸舒,繼續查那個冬子,要務必小心,不要像劉四之事一樣。」凌慕寒覺得這件事若到此為此,便有失將軍威儀,會讓她以為,她是個小丫鬟,他就不為她做主。
「將軍大人,長天的傷挺嚴重的呢,能不能算工傷啊?」童筱意嬉笑著詢問。
「工傷?」凌慕寒更吃驚她為長天說話。鑊
「他是為我找凶手沒錯,可將軍大人也有下此任務啊,他也算是為完成將軍大人交代的事情,並且在執行的過程中受傷,應該算工傷嘛。傷得那麼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多多少少應該給點補償的吧?」
「是該補償,你該對他補償!」凌慕寒冷哼,他憑什麼補償長天?
「可,將軍大人不能苛待下人!你都沒看到長天睡在什麼地方,都傷成那樣了,還沒個好床可以養傷,簡直是不人道!這件事上,將軍大人必須表個態,否則多讓人心寒呀。外人知道了,還以為將軍府如此吝嗇呢。」童筱意說得是義憤填膺。
「看來,你很擔心你的未婚夫。」凌慕寒冷冷的嗤笑︰「將軍府里下人多,能單住的,童筱意你恐怕是唯一一個。你既然來問我討要他的好處,那我就看在你服侍一場的份上,破個例,為你們倆完婚,這樣一來,什麼都解決了。」
「啊?不不不,將軍大人,我沒那個意思,只是看他傷得嚴重,有點內疚而已。」她趕緊陪笑,後悔說了那番話,她可不要跟長天結婚。
凌慕寒冷哼,不再與她廢話。
童筱意心里到底是過意不去,晚飯後,她跑去找胖嬸,要求解決長天住宿的問題。胖嬸倒沒有二話,就便在柴棚對面的一間裝雜物的小房子收拾出來,讓長天搬了進去。
她站在小房間里里里外外的看,拿著抹布,哪里髒就擦擦。不多時小葉過來,按照她的吩咐,將用小灶做的飯菜擺在桌上。這些可都是花得她的私房錢,為了撫平心里的內疚感,她只有破財了。
長天靠在枕頭上,看著她忙里忙外,忽然覺得秀兒回來了,高興的眼楮發直,又不敢喊。他怕一喊,秀兒又走了。
「你傻愣著做什麼,趕緊吃呀,一會兒就涼了。」回頭見他那樣子,童筱意叉起腰就命令︰「我告訴你哦,這可都是我的血汗錢做的,你要全部吃光,不準浪費!」
「我吃。」長天哪里顧得上味道,只要是她送來的,對于他都是美味。
等著他吃完了,收拾了碗筷,她又打開一盆水。因為小葉去送碗了,他又是那副樣子,她只好任勞任怨的幫他擦洗。
「秀兒……」這是頭一次如此親密接觸,長天有點發呆。
童筱意趕緊瞪眼︰「喂!你可別想歪啊,我是出于人道主義。現在趕緊躺下睡覺,我走了。」
回到晨曦院,時候已經不早了。
往書房一望,居然燈都滅了,于是她往臥房里走,剛走到門口,迎面就砸出來一樣東西,嚇得她尖叫閃開。隨著 的一聲碎響,原來是只青花蓋碗,已然壽終正寢。
「滾出去!」里面的人陰沉狂戾的喝著。
童筱意有點沒模清狀況,小心的探著腦袋往屋內瞧了瞧,屋子里並沒有人。難道,這只蓋碗攻擊的對象就是她?
她不懂了︰「將軍大人,你怎麼了?」
「你還知道回來?你是誰的丫鬟!」又是一通喝,緊接著房門「砰」的在她眼前關上,險些夾住她的鼻子。
童筱意連退兩步,已經被他飆出的火焰燒到了發燒。
看到花隸舒站在廊下,她連忙過去,小聲詢問︰「花大哥,將軍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跟吃了火炮似的。」
花隸舒卻是笑著反問︰「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我?」
「你去照顧長天了?」花隸舒笑著,看看窗內的人影,又笑道︰「筱意,你去的真久,將軍身邊連個倒茶的人都沒有。你說,你是將軍的全職丫鬟,統管一切,隨身伺候,用你的時候你卻不在,將軍能不生氣嗎?」
「就這樣啊?」童筱意覺得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倒茶花隸舒青竹都可以做呀。
「唉,筱意呀,你是專屬,‘專屬’啊!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花隸舒閃著笑,又是提醒又是取笑。「呃?你是說……將軍大人在吃醋?」這個答案讓童筱意倍感興奮。
花隸舒一下子沒忍住大笑出聲︰「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說的啊。」
「花隸舒!」屋內一聲大喝,凌慕寒連名帶姓的喊,表示現在很生氣。
居然敢拿將軍來取笑,反了!
花隸舒忙道︰「童筱意回來了,屬下先行告退,將軍早些安歇。」說完腳底抹油,溜了!
童筱意則是貼在窗口,問道︰「將軍大人,要不要我進去服侍?」
「滾!」意料之中的一個字。
童筱意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嘆息道︰「那好吧,我滾了。」
隨之,晨曦院歸于安靜。
凌慕寒等了半天,居然真就沒聲音了,氣的又摔了只茶杯。這個死丫頭,越來越驕狂,真是要造反了!
半夜里,一個人打開房門,抱著鋪蓋進了主屋。
不一會兒,有人出來,毫無預警的將懷中的人丟在地上。
隨著一陣翻滾,童筱意醒了,睜眼看到目前的處境,委屈的喊起來︰「將軍大人!」
「哼!」凌慕寒啪的關上門。
童筱意趕緊拍門,退一步的哀求道︰「將軍大人,那你把鋪蓋還給我吧?我回去睡。」
「哼!」凌慕寒听到她的話,抬腳將鋪蓋踢到一邊。
童筱意見他不作聲,唉口氣,趴在窗根兒底下又開始哀怨的唱︰「花兒為什麼那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的好像,紅的好像燃燒的火……」
夜色很靜,她的歌聲很清晰,听得他很煩躁。
這歌,那天在宮里她哭著唱過,想要以此引得他內疚嗎?
凌慕寒順手抓起一樣東西砸向窗戶︰「閉嘴!」
童筱意溜到門口,試探的輕推,門開了。竊喜,于是她就躡手躡腳的溜進去,試圖將自己的鋪蓋拿走。她決定還是睡在屏風這邊安全些。
「童筱意。」他驀地喊。
「呃,在!」她正趴在地上拾枕頭,見他開口,維持著姿勢不敢動。她是怕他突然又惱怒,又拿東西砸她,得時刻注意才行。
「睡覺!」
……睡覺?沒料到他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平靜的令她覺得做夢。
見床上的人不再說話,她明白了,將鋪蓋整理好,躺下。
晨曦院再度安靜下來。
房中,一上一下躺著的人卻都沒睡著,然而背對著,彼此保持著沉默。這份本就該有的安靜,此時在兩個仍舊清醒的人之中,顯得有那麼點古怪。或許是他突來的脾氣吧。
童筱意深呼吸,開始數綿羊︰一只綿羊,兩只綿羊,三只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