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皇子落水的事,童筱意得知時已是次日早飯時,丟下吃了一半的早飯,焦急的催促進宮。凌慕寒同樣感到意外,直覺的反應是太子下的手,然而又覺得太子那麼做太冒險.
到了吟風苑,玉貴妃還守在旋皇子床頭。
得知她來了,玉貴妃心中未免有所遷怒,但看在床上的人,只得壓下情緒︰「請她進來。」
童筱意隨著宮女進入里間,凌慕寒便坐在外面等。
里間內,兩個御醫在旁研究退燒的方子,似乎對司空見慣的高燒有些束手無策。玉貴妃眼楮微微紅腫,明顯的一夜未睡,而躺在床上的人安安靜靜,面上潮紅腦。
「貴妃娘娘,皇子怎麼會落水呢?」她知道他的身體受不得一丁點兒傷寒,無緣無故的落水,總顯得很可疑。
玉貴妃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一旁去。
童筱意坐在床邊,照著以往的辦法傾身在他耳邊呼喚,然而他卻是毫無反應。伸手一模他的額頭,滾燙軼!
握著他的手,她心里漸漸擔憂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昏睡的人嚶嚶的哼了哼,眉頭動了動。此時玉貴妃坐的遠,加之一夜沒睡,胳膊支在小桌上似睡著了,只有童筱意守在邊兒上,一看到他有了反應,連忙就喊起來。
「小樂!」
玉貴妃被她的話音一驚,醒了,忙起身問道︰「是不是皇子醒了?」
「好像是,他的眼楮動了。」她一面回答著,感覺到手被輕輕握了一下,隨之那雙柔長的眼楮便睜開了。
「旋兒!你可醒了,你要嚇死母妃嗎?」玉貴妃頓時大松一口氣,又喜又怨,眼眶又紅了。
「母妃。」他輕輕的喊了一聲,孩子般的笑起來,好像很安心很高興,像是在做夢一樣。當他看到另一人,微微皺眉,似乎有些面熟,卻記不起是誰。
他這副表情太古怪,眼神太陌生,童筱意心里咯 一沉。
玉貴妃並沒注意她,一顆心全在皇子身上︰「旋兒,你覺得怎麼樣?好好兒的,怎麼落水了呢?」
「不記得了。」他困惑的皺眉,似乎毫無印象,連看向周圍的眼神也透著茫然。
玉貴妃見他神色有異,以為是身體尚未復原,便輕柔說道︰「別想了,好好兒躺著,母妃讓人給你弄點兒東西吃。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肯定餓了。」
童筱意抽回手,默默的退到一邊,望著那張已經熟悉的臉,此刻卻再也看不到熟悉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他為什麼落水,明白了此刻他已不是樂梵,卻忽然覺得不能接受,仿佛又一次將他害死了。
她仍舊抱著一絲希望,看著他一點點吃東西,跟貴妃說話,又重新躺下,希望他忽然間又變回來,或者,希望這只是他惡意的玩笑。然而,最終沒有看到那一幕。
「意意?」凌慕寒听見她的腳步聲。
「都中午了,我們回去吧。」若他不是樂梵,她也沒必要繼續呆著。
「怎麼,他不是醒了嗎?」凌慕寒感覺她情緒不對。
「是啊,他沒事了。」只是笑笑,並沒有什麼喜悅。
回到將軍府,午飯後,她倒在床上睡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凌慕寒感覺跟旋皇子有關,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早朝,凌慕寒被召入宮,自然是為之前襲封的事兒。由于朝中幾位重臣連番執意上疏,數位將軍附議,皇上最終收回朝堂上的金口御言,責令凌慕寒帶夫人前往東宮面見太子妃,親自致歉,求得諒解。
對此,當著皇上的面,凌慕寒自然是謝恩,可回來的路上就犯難了。
太子妃的事,明明是被冤屈,如今反要去謝罪,依照她那個脾氣……肯定要跳起來。但話又說回來,她從昨天便怏怏的沒精神,蹦一蹦反倒讓他踏實些。
果然,將皇上的聖諭一轉達,她呼的就從椅子里站起來。
「什麼什麼?有沒有搞錯?讓我去給她謝罪?」童筱意一掃之前的疲軟,眼楮瞪大,雙手叉腰,十足的悍婦相。
「我知道你委屈,可如今也沒辦法,權當走走過場吧。」凌慕寒又能如何呢。
她如皮球一樣泄氣,重新坐回椅子里︰「好吧,誰讓人家是太子妃呢,將來要做皇後的尊貴女人。」
見她又開始這樣,凌慕寒不禁說道︰「意意,怎麼不去跟思琛玩了?再過幾天他們可就走了。」
「小帥哥有爹有娘,我干嘛老往那兒湊,我陪我自己兒子。」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呢?」凌慕寒輕笑。
「昨晚做夢,兒子告訴我的。」她說起謊來不打草稿。
凌慕寒將信將疑︰「哦?那,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爹爹是個木頭,娘親迷人可愛,他呆在娘親的肚子里好幸福。還說,木頭爹爹要多多疼娘親,寵娘親,絕對不能染指其他女人,否則將來他出來了,一定為娘親報仇,將木頭爹爹打敗,掃地出門!」她一邊認認真真的說,一邊不斷點頭。
凌慕寒笑著不戳破她的謊言,模著她的肚子道︰「什麼時候他也跟我說說話?」
「哄我,把我哄高興了,我會告訴他,空閑的時候去爹爹的夢里轉一轉。」說著嘴角就翹了起來。
午後,凌慕寒帶著她入宮了。
一徑來到東宮,早有宮人前去稟報,對于他們前來的目的,蘭馨也早得消息。近些天她安心在屋中靜養,身體雖未痊愈,但氣色好了許多。
采蓮如今管著東宮的事務,當得知消息時,恰到好處的出現,不肯錯過一場好戲。
「凌夫人,快請坐,太子妃馬上就出來了。」采蓮一副主人姿態,見她牽著凌將軍的手,似有些緊張,便了然笑道︰「凌夫人不必緊張,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太子妃又如何能難為你呢?我看凌將軍對夫人愛護的緊,就一起進來吧,太子妃也不會介意的。」
采蓮這番暗示的話,另兩人自然都听明白了。
當這三人剛坐定,珠簾被掀起,嬌紅攙扶著蘭馨出來了。
再次相見,距離上次之事不過十來天,卻似很遙遠了。人的心境一變,很多事也就跟著變了。比如現在的凌慕寒,再度面對蘭馨,心如止水。若真要說還有什麼感覺,那便是感慨人心的陰險復雜,外表柔弱的她,竟也染上了宮中最丑惡的一面.
蘭馨再看到他,卻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關注。心里既有一份尷尬,一份忐忑,亦有一份不甘,一份憤怒。特別是,當得知童筱意身懷有孕,這對不久前剛小產的她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刺激。
采蓮讓讓彼此有個時間打量,然後才笑著出聲︰「太子妃快請坐,上次的意外,凌將軍特地陪著凌夫人前來謝罪。」
冰冷的盯著采蓮一張巧笑的臉,蘭馨極力的壓制心中的憤怒,嘴角抿出一抹笑︰「都說是意外了,我怎麼敢當凌夫人的謝罪呢?想來,當時我情緒激動,錯怪凌夫人了,不該將旁人的罪名誤落在凌夫人身上,這的確很不公平。」
童筱意眨著眼楮,對這些話有點兒意外啊。
然而,只要仔細揣摩,再看看此時蘭馨與采蓮的表情,仿佛是開竅了。
她馬上接過話︰「太子妃既然這麼說,那就是原諒我了,多謝太子妃大量。」
「凌夫人言重了。我本就身體不好,又小產,若是再陷于憤恨怨氣中,身體如何保養得好?那樣更是中了小人之計。」蘭馨一邊說著,一邊拿雙冷笑的眼楮望著采蓮︰「庶妃,你說是不是?」
采蓮沒料到她忽然有如此雅量,愣愣的接不上話。
「庶妃替我送送客吧,我累了,就不招待兩位了。」蘭馨起身,結束了這短暫的會面。
望著蘭馨背影,童筱意湊到他耳邊低聲嘀咕︰「將軍大人,你覺不覺她很怪呀?」
凌慕寒自然覺察到了,但似乎是女人之間的事,只要她的事完結,他便懶得去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