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晴,猶如掃去頭頂陰霾,飯後,老太君同樣的心情極好,便邀著一起去園中曬曬太陽。童筱意早上睡久了,倒也不困,讓小葉弄了根竹竿,然後伸在水里釣魚.
凌慕寒哪里放心她,守在她邊上,防止出事。
童筱意望著澄澈的水里游動的魚,想起之前那次狩獵,小樂挽起褲腿拿著根尖木棍,在溪水里玩的不亦樂乎。現在,旋皇子回來了,那他到底會飄去哪里呢?是真的能輪回,還是又附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別玩了,回亭子里坐會兒。」凌慕寒將她扶起來。
「不知道宮里的事情會怎麼樣。」她嘆口氣腦。
凌慕寒知道她擔心的是誰,在他看來,中毒之事中最需擔心的不是旋皇子,而是太子。慶王爺若真有鬼心,必定會先拿太子下手,否則皇帝一旦駕崩,太子將順理成章的繼位。
回到亭子,老太君已經讓丫鬟倒了碗熱熱的烏雞湯給她,笑道︰「筱意最愛喝這個。想當年你婆婆懷將軍的時候,那可是遭了罪,什麼都吃不下去。你公公又常年在外打仗練兵,哪里管家里的事兒,我天天變著方兒弄東西給她換胃口,唉,我知道,她覺得最苦的是丈夫沒在身邊。」
童筱意接過碗默默的喝軼。
「人老了,總愛往回想,又說起這些陳谷子爛芝麻。」老太君笑笑,將眼中回憶掩去,卻是一番沉思後,驀地又說︰「筱意,你知道我們老家在哪里嗎?」
「不知道。」她搖頭。
「離這兒遠著呢,是個好地方,從離開到現在,足足快五十年了,那里變化一定很大。都說葉落歸根,若有一天我閉眼走了,就能回去了。」
「老太君,好好兒的怎麼說起這些。」凌慕寒似乎意識到她有話講。
老太君擺擺手,悵嘆道︰「歷朝歷代的那些事都差不多,安穩一段,必要動蕩一段。別的倒罷了,只是筱意懷著身孕,萬不能出事。我想讓人送她回老家,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要做牛郎織女嗎?
她連忙說道︰「老太君,沒那麼嚴重啦,我不想走。」
哪知凌慕寒卻說︰「老太君的擔憂我明白,暫時還不急,再觀望兩天吧。若真有事,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老太君點點頭,什麼都不問,但世間滄桑早已看透。
已然又過了兩三天,似乎皇上仍未清醒,卻從宗人府與大理寺傳出消息,中毒之事有進展了。得知這個消息,凌慕寒進了宮,總覺得太古怪。
浩淼殿,慶王爺與滿朝官員都到齊了。
「經查實,皇上所中之毒乃出自毒師閻烙之手,此毒無色無味,毒發極快,是太子指使親信悄悄投放在皇上的茶碗中。今已掌握人證,並從太子書房搜出剩余毒藥,太子背棄人倫,欲圖毒害皇上,謀反篡位,實在是天理不容,懇請依法嚴辦!」
這番說辭一出,又听了證言,擺出了證據,大臣們面面相覷,竊議紛紛。
凌慕寒雖然早就料到矛頭會指向太子,卻沒料到這麼快便查出「實證」,太子竟毫無反擊之力?
「太子大逆不道,忤逆犯天,應當嚴懲!」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實難繼承大統,應該廢黜!」
很快便有大臣激動進言,隨之有人不斷附和。
「慶王爺,臣有疑問。」有德高望重的大人質疑︰「如今太子被閉東宮,行動受限,卻還不至于因此而謀害皇上。這人證有待商榷,可以是太子的人,也可以是被收買而陷害太子的人。再者,這物證,雖說東宮門禁森嚴,可若有心之人故意栽害,自然有辦法放入一包毒藥。退一步講,毒藥若真是太子的,豈會在事後又留下一些,授人以柄?臣認為此事蹊蹺,還請慶王爺與眾位大人三思。」
這番話自然也得到一部分官員附議。
「證據確鑿,劉大人如此說,不是擺明了徇私嗎?」慶王爺開口了,這話一出,朝堂頓時安靜︰「當初讓宗人府與大理寺聯合追查,就是因為此事重大,為求慎重公正,諸位大人都是同意的。如今出了結果,卻又質疑,這讓本王不得不如此猜想︰劉大人是太子的人?」
「不敢,臣萬死不敢。」
凌慕寒感覺到了,整個朝堂的氣氛頓時就變了,似乎沒人敢再出聲質疑。
「太子雖如此惡行,到底是皇上嫡子,如今皇上尚未清醒,身為臣弟也不好隨意處置。暫時借鑒前朝之法,將太子廢黜,移居冷翠宮。諸位大人意下如何?」末了,慶王爺一副溫和的相問。
「慶王爺聖明。」眾人自然不敢異議。
從殿中出來,凌慕寒越想越不對,本以為會看到的爭執場面竟沒有出現。似乎,朝臣們比他多了解了什麼信息,不敢得罪慶王爺。
回到府里,他立刻讓花隸舒去打探消息。
見他焦灼的踱來踱去,童筱意也跟著心煩︰「將軍大人,你坐一會兒吧,有些事急也沒用。」
沒多久,花隸舒便回來了︰「將軍,九門提督是慶王爺安插的人,今天朝堂上大臣們之所以不敢出聲,就是看見九門提督與慶王爺親近,話里話外都是擁護慶王爺,眾人這才醒悟。」
「沒想到,他如此有心計。」凌慕寒心里一驚︰「太子一入冷宮,結局定然只有死路一條,接下來,目標一定是旋皇子。只要掃除了這兩人,他便會對皇上下手,之後便會由他權掌天下。」
「那怎麼辦?」童筱意急出聲。
「你急什麼?」凌慕寒輕訓一聲,又說道︰「帝王家的事,都是這樣,也沒什麼好奇怪。只是,我擔心慶王爺會以防後患,斬草除根。那麼一來,他勢必不會放過我。」
「那老太君還讓我回老家,如果慶王爺真想對你下手,他哪里肯放你走呢?」她扁著嘴哀怨。
「目前他還考慮不到我。」凌慕寒低聲與花隸舒交代了幾句,花隸舒便離去了。
當夜,兩人滿懷心事的安寢。凌慕寒從身後摟著她,輕撫她的小月復,低聲道︰「意意,找個機會我送你離開京城,等回了老家,方家人會照顧你的。」.
「我不!」她很倔強的當口拒絕︰「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最討厭分別。萬一分離成死別怎麼辦?」
「別胡說!」
「反正我不會一個人走的。」她不放心將他留下,若說危險,他是最危險的,而她,身後好歹有「朋友」保護。從閻烙當時離開時講的那句話來看,魈王不喜歡他,若一個興起,對他不利,也不是不可能。
「不說了,早點兒睡。」安慰著她,凌慕寒自己卻睡不著。
朦朧到了後半夜,窗戶上忽聞一響。
「誰?」凌慕寒被驚醒,當即披了衣服下床。
只見一道黑影撬開窗戶潛進來,低聲道︰「凌將軍莫驚,恕卑職無禮,卑職有皇上書信。」
一听這話,凌慕寒更是吃驚,一面將身後的帳幔放下,一面問︰「皇上醒了?」
「皇上不敢醒。」來人簡短的一句話,表達了許多信息︰「將軍,卑職尚有使命,所有疑問,待將軍看完信後便知。卑職告退。」
凌慕寒從對方的身手可以判斷,是大內絕頂高手,否則府中侍衛不會沒察覺。皇上派高手悄然夜出,送來的絕非是解答疑問的簡單書信。
「慕寒?」帳內的人醒了,睜著迷迷糊糊的眼楮爬起來。
凌慕寒出聲道︰「意意,別起來,我有點兒事,你先睡。」
「我好像听見你和人在說話呀。」她將腦袋伸出帳子,卻見帳幔落了下來,屋子里黑乎乎的,什麼都瞧不見。
「沒事。」凌慕寒走到桌邊,一模,上面放著個小包袱。
「該不會是你在說夢話,自問自答吧?」確實是困了,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倒頭縮在被子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凌慕寒卻是取了包袱,出門,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