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漸漸進入三月,春暖花開,整個魈王府日夜嚴陣以待,然而童筱意的大肚子卻異常安穩,毫無動靜。每次莫魈來看她,都要看看她那大肚子,笑笑又走了。除此外,凌木頭,花隸舒,小葉,乃至進出的侍女,甚至偶爾見到莫鐘離和莫鳳兒都要對她的肚子打趣一番.
三月初三,春日暖暖,花香融融。
童筱意也覺得自己的大肚子不能再拖了,整個魈王府的人都要神經衰弱了。
她模模圓滾滾的肚子,憂心忡忡︰「寶寶啊,別睡了,趕緊出來吧。我看今天就是個好日子,春暖花開,相傳連‘黃帝’都是這一天出生的呢,不委屈呀。你們趕緊出來吧,千萬別再拖了,萬一拖到十五那就慘了。三一五可是打假日啊!」
「一個人在嘀咕什麼呢?」凌慕寒看著她模著肚子低聲竊語,剛想笑,又忍不住嘆氣累。
縱然他馳騁沙場,見慣生死,可每回扶著她洗澡就緊張不已。快臨產了,她的肚子比一般孕婦大多了,穿著衣服還好,一旦沒了衣服的遮擋,他總是怕她的肚子被撐破。她總笑,說他是產前抑郁癥,精神衰弱。
童筱意一看他嘆氣就明白,嘟著嘴一副委屈︰「將軍大人,我知道你急,你們都急。我不是在勸他們嘛,趁著今天趕緊出來,別再折磨爹爹和外公了,我看著都心疼呢。」
「你勸有用嗎?」凌慕寒笑著坐在她身邊,習慣性的伸手撫模她的肚子檬。
「有用,他們听得見的,沒見我常唱歌哄他們睡覺嗎?」她頗為得意的翹起嘴角,又對著肚子一通訴說,軟硬兼施︰「寶寶啊,娘親好想你們的,你爹爹天天晚上夢見你們呢,你們外公都快把娘親的門檻踩破了。我告訴你們兩個小壞蛋,若是再不出來,以後我可不疼你們!」
凌慕寒只是笑。
童筱意說了一會兒,不說了,模著肚子,神情奇怪。
「意意,怎麼了?」凌慕寒奇怪。
「哦,我想躺在床上。」她滴溜溜的轉著眼珠,覺得肚子痛,但產婆說了,生孩子之前都會有陣痛的,並不一定是要生。
凌慕寒以為她是坐的太累,便扶著她躺在床上,然後像往常那樣,幫她捏捏手臂和腿。可是漸漸的,她的表情就大顯異常。
「意意,你是不是不舒服?」
「哎喲,好痛!」終于,她忍不住了,抱著肚子喊起來︰「我不行了,忍不住了,快去喊人來。好痛!」
一看她臉色都變了,凌慕寒慌了神,反應都比平常慢半拍。
「小葉!小葉!」他迭聲喊著跑到門口︰「快!去請產婆,夫人要生了。」
「呃,是!」小葉也愣了一下,趕緊跑著去請人。
消息一傳開,魈王府里瞬間就忙碌起來。
莫魈聞訊趕來,房門已緊閉,產婆和侍女們在里面,凌慕寒只在外面等待。到底是過來人,莫魈知道女人生孩子沒那麼快,便命人端茶,擺好棋盤。
「早著呢,對一盤。」莫魈發出邀請。
凌慕寒人雖坐下了,棋子也捏在指尖,可全副的心思都在隔壁的房間里。跟隨著對方的節奏下走了幾步棋,立刻就被傳來的痛苦大叫驚擾了思緒,棋子都落錯了地方。
莫魈豈會不知道,卻也不提醒,將自己的成功建築在對方的失誤上。
一盤棋斷斷續續,最後當然是以凌慕寒的失敗告終,第二盤棋,他再也沒心力應對。茶冷了,一口沒動,坐不穩,焦灼在門外來回踱步。
相對而言,莫魈沉穩多了。
悠悠品著茶,左手與右手對弈,沒表露出絲毫擔憂。曾經,他也像凌慕寒這樣,為一個新生命的降臨焦灼、期待、忐忑、欣喜,而現在是等待著兩個嶄新的新生命,他卻擁有著截然不同的平和心態。除了身份不同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信任有經驗的產婆。
產婆說了,她的情況很好,絕對是順產。
當然了,關心則亂,凌慕寒即便有產婆拍著腦袋做擔保,也仍舊是提心吊膽的擔心。這份擔心,讓莫魈踏實,總算她沒看走眼。
「一個人下棋?」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來人坐在他對面。
莫魈看他一眼,重整棋盤,先走一子︰「查清楚了?」
閻烙與他對弈,邊走棋邊說︰「算是吧。」
「我去了她曾生活五年的地方,很平靜的小村莊,她曾住的房子早因年久失修倒塌了。畢竟很多年過去了,基本找不到什麼痕跡。我在村中停留了很久,意外從一人口中得知,多年前,曾在村中見過一個紅衣蒙面的女子,應該就是紅葉。」
「我再度找到了當年的鄰居,根據他們的回憶,虞汐的病來的很蹊蹺,很突然。晚飯時將在鄰居家玩的筱意找回去,那時還好好兒的,半夜里突然听見她大喊,鄰居去了一看,人就已經不行了,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直看著筱意。鄰居一直以為她是寡婦,孤苦無依,便承諾會照顧筱意,她就……」
「鄰居也曾請人來看過,但大夫看不出什麼,便說她是得了暴疾死的。」
听了這些,莫魈捏碎了手中棋子︰「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想想,當初她那麼負氣離開,實在蹊蹺。」
閻烙嘲諷輕笑︰「過兩天,我去趟北翔。看來當年的事的確與紅葉有關,她是我徒弟,事由我而起,由我去處理。」
「你處理?像竹林那晚?」莫魈毫不掩飾質疑與指責。
「哦,那晚……枉我自稱閻羅,居然心軟了。」自嘲一笑,他面色一冷︰「放心吧,這次我若再食言,就不叫閻烙!」
「不!」莫魈冷哼︰「我不管你怎麼處理與她之間的師徒關系,但到了最後,一定要將她帶到這里來。活著帶來!」
閻烙笑笑,驀地問道︰「你說,她會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再等等就知道了。」彈去指尖棋子的粉末,重新從罐子里模出棋子,落棋。
「名字誰起呢?」閻烙別有暗示的笑。「你是沒份兒了。」莫魈不上當.
這邊,兩人看似悠閑,而在門外,凌慕寒仍舊焦灼。
時間一直持續到午後,終于,房中傳出一聲嘹亮的哭聲。下棋的兩人出來了,正好看見侍女抱著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出來,幾個人全都湊上去看。
「恭喜凌將軍,恭喜主子,是位小公子。」
因為天色漸漸暗了,怕風涼吹了孩子,幾人看過後,侍女便將孩子抱回房內。
約莫過了一刻鐘,又一聲啼哭。
侍女抱著嬰孩兒出來,笑著恭喜︰「凌將軍,主子,是位小小姐。」
隔到最後,出來的是產婆,表示母子均安。
閻烙驀地笑起來︰「這段時間她可真沒白吃那麼多東西,一次生兩個,居然也是胖呼呼的渾身是肉,個頭一點兒不小。三月初三,是個很不錯的日子啊。」接著又嘆息道︰「早知孩子會如此可愛,我當初也該找個女人生一個。」
「現在也不晚。」莫魈想到當初,不禁有些遷怒于他。
閻烙睨他一眼,笑著擺擺手︰「連夜奔波,我得回去躺躺,明天就起程。」
等著侍女們將屋內都收拾妥當,凌慕寒與莫魈進入屋中,屋內早擺放了兩個搖籃,架在一個木架上,上面裝飾了很多可愛的飾物。莫魈逗著寶寶,凌慕寒則去床前看剛剛生完孩子的人。
一看,他就禁不住笑。
不過是剛生完,這會兒她就睡著了,還睡得挺香。看樣子她是累壞了,所幸氣色還不錯,也沒什麼異常。
少頃,他來到搖籃邊,看著剛剛出生的嬰兒,盡管一男一女,然而同樣的衣服同樣的小床,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不過,如此一來,她早先準備的帶有區分符號的衣服就是多余了。
莫魈突然笑︰「不是早想好了小名兒嗎?現在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打算怎麼起?」
凌慕寒這才想到,當初沒預料這種情況,不過,這個一點兒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