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皇上身體大有起色,上朝或處理政事皆如往常。這一喜事在某些人眼中變了味道,其中最緊張的便是太子。果然,之前顧忌太子勢力的大臣,在皇上龍體大愈後,相續遞上折子,矛頭大多指向太子一黨,更有甚者直指太子.
皇上將太子叫去,當面詢問,免不了一番嚴厲申斥!
盡管沒有其他舉動,但太子仍舊感到危機,特別是皇上對旋皇子的態度。
閻烙已從將軍府辭行,離開京城前,去了趟清風嶺。
崖下有座新墳,已長了草,墳起的不高,沒個幾年便會成為平地,再也尋不到。這就是紅葉的葬身之地,他第一次來,也是最後一次來累。
雖是上墳,但他什麼都沒帶。盡管里面躺著的是跟隨他多年的徒兒,但自從得知了虞汐死亡的真正內情,他就無法原諒這個徒兒所做的一切,正如從心底無法原諒他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後悔不該收個徒弟,不該教她為達目的不折手段……
佇足許久,他翻身上馬,返回雀城。
宮中為慶祝皇上龍體大愈,擺宴檬。
凌慕寒是護國將軍,自然受邀攜夫人出席,另外,包括大寶小寶也是皇上特地點名邀請的小賓客。一大早起來童筱意就將兩個小家伙裝扮一新,打扮的漂漂亮亮,帶上嬰兒車,入宮赴宴去了。
今天天氣較為涼爽,皇上興致也特別好,同後妃大臣們在園中賞花作詩。
本來皇上才是主角,然而當凌將軍一家四口出現,頓時成為眾人目光追逐的焦點。大寶小寶穿著樣式相近的衣裳,眉心點了胭脂記,白女敕女敕的小臉圓,坐在裝飾漂亮的嬰兒車里,揮舞著小手,不停的咯咯直笑,黑亮的大眼楮好奇的看著所有人,一點兒不怕生。
皇上至今沒抱上皇孫,一見到這麼可愛的龍鳳胎,高興的就抱在懷里,連聲命人打賞。皇後貴妃等人同樣圍著看,兩個寶寶被他們傳來傳去,像個香餑餑。
童筱意一看眼前的陣仗,馬上想到百日宴那天,擔心兩個小家伙會受不了。
到底是貴妃心細,笑說道︰「皇上,孩子還小呢,咱們這一群大人圍著,怕嚇著他們。」
「說的也是。」皇上將寶寶放回嬰兒車,注意力跟著轉移︰「听說這是旋兒想出來的?」
「是,閑來無事,忽然有這麼個想法,就做出來給他們試試。」樂梵笑答道。
「是個輕便新巧的東西,很不錯!」皇上仔細看了看,又推了推,贊譽有加。
「謝父皇夸獎。」樂梵謙恭之後,朝童筱意飛了個眼神,滿是得意炫耀。
童筱意微微一瞪︰臭小子!還不是剽竊!
凌慕寒沒忽視兩人之間的擠眉弄眼,拿胳膊踫她一下,暗暗警告︰「皇上去那邊的畫廊了,我得過去陪陪。你不是要帶著他們逛逛御花園嗎?讓隸舒陪著你,別走太遠了,注意安全。」
「知道。你放心,我不走遠,絕對在你的可視範圍內,你只需要一抬眼就能找到我。你的視力應該很好,哦?」俏皮的笑笑,哪里注意到他那不易察覺的不滿,仍是朝畫廊的小樂瞅了一眼做招呼,然後才推著大寶小寶往別處去逛。
看著她那興頭頭的樣子,凌慕寒便沒攔,打算等回家再好好兒跟她談一談。
童筱意也是好久沒來宮里,加上上次出事,一直都悶在府里沒出門,這會兒小葉推著大寶,她推著小寶,齊頭在平整的路面上比賽,別提多熱鬧。她是屬于那種安安穩穩坐在家里也有禍事砸上門的人,所以負責保護的花隸舒可謂肩負重任,真是一眼不敢錯。
在一簇花海前停下,摘了盛開的鮮花逗著寶寶,順勢找了個石凳坐。
遠處,蘭馨望著那幅幸福的畫面,心中回想起去年園中的那一幕。當時她蔑視童筱意,不屑又鄙夷,而現在剩下的只有憎恨和嫉妒。這種畫面她曾憧憬過很多次,本有兩次機會能實現,卻最終化成泡影。
她這一生還剩下什麼?
當一個女人不能生育,便注定會失去一切,那天離她越來越近了。
童筱意不經意的抬眼,看到了太子妃的身影,不過一晃就走開了。心里一想就明白,此刻太子妃的心里是何等的羨慕嫉妒恨,看來,對方還陷在因果報應中。
若說蘭馨憎恨她,不假,但還有一個人同樣非常的憎恨她。
八月里的一個吉日,丹陽出嫁了。
盡管耶律竑已有夫人,去了是平起平坐,但到底是深得太後寵愛的郡主,婚禮辦的風風光光,體面又隆重,陪嫁的嫁妝更是不少。盡管對這場婚事丹陽很無奈,然而事到如今不得不認。
洞房花燭夜。
一切儀式結束,所有人退出去,喜房中只剩一對新人。
丹陽端坐在床邊,喜帕已被揭下,仔細妝點過的容貌更顯動人,但在她的眼楮里更多的是最貴傲然,而非新嫁娘的嬌羞嫵媚。此刻她抬眼盯著坐在桌邊的人,沉寂中,等待對方的邀請。
新婚之夜是要飲交杯酒的。
然而耶律竑卻是淡淡看她一眼,側耳傾听門外的動靜,當確信一切都歸于平靜,這便起身走至她跟前,低聲笑道︰「郡主,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你……」丹陽一愣,目光掠過他落在桌上的酒杯上,質疑道︰「還沒喝交杯酒。」
「酒就免了,想必郡主的酒量也不好,明早還要入宮謝恩,誤了時辰可不好。郡主睡吧。」說完他起身走到外間,取出早就備好的鋪蓋,直接睡在榻床上。
丹陽一看登時氣結︰「耶律竑!你這是什麼意思?」
耶律竑眼神一冷,警告道︰「郡主,此時夜色已深,不要大聲吵鬧,否則會驚到旁人。你如今已經嫁入耶律府中,即便是郡主也要遵守一些規矩,懂嗎?」
「你!」丹陽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挫敗與憤怒令她哭起來。如今師父死了,再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這一切……一切都是童筱意害得!
听到她的哭泣,耶律竑皺眉,毫無安慰的意思。本身娶她這麼個嬌縱的郡主就是被迫,壓根沒有禮待她的打算,更別說巴結討好了。過了今晚,他再也不想見到她.
新婚之夜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入宮,丹陽表現的很平靜,對于太後的關問,她自然不會講起昨晚遭受的冷待。她是不甘心,是憤怒,但若要報復,她也是自有打算。
此後,她開始了在耶律家的生活。
早起向長輩問安,與原配夫人和睦相處,也未對下人苛責打罵,一時間眾人以為奇事。耶律老夫婦很高興,一開始聞听要娶這麼個郡主,著實擔心。太後皇上見她變得如此乖順柔和,也高興,認為是成了親,懂事了。
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耶律竑!
「郡主,既然嫁到這里,我希望你安安分分,我自然好好待你。否則,到時候你可別怪我無情!」
丹陽登時氣憤︰「耶律竑,你專程來一趟就是跟我說這話?你自己想想,我嫁過來這些天,你有好好待我嗎?」
「若是你真收斂了以往驕縱蠻橫的性子,我會好好待你。」似乎是為表誠意,耶律竑便留在她這里用飯。
經過雙方刻意的隱忍和改變,這一頓飯倒也平靜融洽。
耶律竑如此做是有打算的,他一心準備著即將開始的戰事,不希望還為家事而分心。不論她的改變是真心還是假意,暫且安撫了她,好專心做大事。
丹陽對她的用意只猜到一半,在用飯結束時,她說︰「你晚上留下來嗎?」
耶律竑停了停,點頭,說︰「明天我要去大營,半個月不能回來,你若是覺得悶就回宮,或是出門都可以,只別在府里跟人鬧別扭。」
「嗯。」丹陽順從的應聲,心里另有打算。
當晚,丹陽放棄矜持和一貫的自傲,主動對他發出邀請。她想過了,女人一嫁就是一輩子,即便她是郡主也不可能改變已成事實的婚姻,但她不能容忍別的女人跟她平起平坐,唯有增加資本。太後說過,那原配夫人入門三年未有所出,只要她能懷孕,那她的地位將牢不可動,想怎樣都行。
所以,她要懷孕,懷孕之前,一切隱忍。
對于她拋過來的柔情,耶律竑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