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我一上來就問晴兒。
晴兒在那邊的聲音有些焉︰「打了一天電話,好不容易找到楊哥,他不在江海啊,到外面去了」
我不由松了口氣,一種得過且過的感覺︰「哦看來這頓晚飯是吃不成了,那就明天再說唄!」
晴兒說︰「明天也不行了,楊哥出差了,帶隊到省外考察什麼基層組織建設去了,要10天後才回來呢」晴兒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沮喪。
我重重地出了口氣︰「哦那就10天後再說吧」
晴兒說︰「嗯只能如此了,唉真是好事多磨啊」
好事多磨?我心里听了不禁有些反感,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呢?對晴兒來說或許是好事,對楊哥來說或許是好事,可是,對于柳月來說,這到底是不是好事?或許,站在外人的角度,從柳月本人和妮妮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好事,但是,如果從柳月本身來考慮,讓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雖然那男人愛自己,但這算不算得上好事呢?柳月會開心嗎?柳月從來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生活的坎坷和磨難並沒有泯滅她依然浪漫的理想主義情懷,面對這樣的由好人撮合的姻緣,面對為了大家的好心和期盼而組合的生活,面對因為現實的無奈而不得不走出的這一步,她心里會真的感到幸福嗎?這一生,柳月都不停地在為他人做奉獻,在為他人做犧牲,難道,這一次,為了晴兒,為了楊哥,為了我,為了大家的好心盼望,她又要違背自己的性格,放棄自己的理想和浪漫,屈就去圓滿別人的生活和心願?
我知道,對于晴兒的步步緊逼和好心撮合,柳月采取了寬容忍讓和理解的態度,她可以去對抗別人,可以去拒絕別人,可是,因為晴兒的特殊身份,因為她和我的那段經歷,她不能對晴兒采取別的方式,只能如此。或許她心里還一直被愧疚所侵佔,此舉也帶有彌補的性質。
當然,反過來說,或許晴兒那天的某些話確實也打動了她的內心,特別是晴兒刻意拿妮妮來說事,即使柳月不考慮別的,但是妮妮就能極大觸動她的內心了。柳月之所以那天做出如此之表態,應該也是有妮妮的成分。柳月雖然一直在內心深處帶有**的浪漫主義理想主義情懷,但是,在現實中,在生活中,她得到的實現的卻幾乎沒有,她真正實踐的其實是一直在為他人做奉獻和犧牲,她一直在為他人而活著,唯獨沒有她自己。想到妮妮,想到柳月孤獨寂寞的生活,我心里倒真生出一個願望,希望能有一個疼愛柳月的男人走進柳月的生活,即使柳月對他沒有熱烈的愛情,只要他體貼疼愛柳月,疼愛妮妮,那也就足夠了,柳月這一生太苦了,她太需要關心和溫暖了。而目前來說,我已經喪失了這個資格,最符合這個條件的男人則是楊哥無疑。
我拿著電話對晴兒說︰「好事多磨好事這麼說,楊哥和柳月應該是感謝你的了,感謝我們的了」
「這」晴兒不知道有沒有听出我話里的味道,停頓了下︰「這個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朋友,不需要感謝人都是自私的,我給你說白了,我不說你其實心里也明白,我心里怎麼想的,你很清楚我不是那麼高尚的人,但是,我也不想卑鄙低劣,我只想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但是,非要有人不讓我安生過日子,我能怎麼做,我能怎麼想」
晴兒在電話上突然來勁了,我打斷晴兒的話︰「行了,不要說了,我在辦公室,有話回去再說!」其實辦公室里只有我一人,陳靜出去開會了。
說完,我掛死了電話。
坐在辦公桌前,我心里突然很煩惱,心情很低落。
我郁郁地出了辦公室,出了報社院子,隨意地走著,不經意走到了江邊,在春意剛剛萌發的柳樹叢中穿行,站在江邊的石岸上,看著渾濁的江水滔滔東去,心里頓生無限的悲涼和惆悵
「妮妮別玩了,該回家吃飯了」突然,附近傳來小紅的聲音,我循聲看去,原來是小紅正帶著妮妮在江邊草坪的秋千上玩,妮妮正興奮地在蕩秋千。
「小紅姐姐,不嘛,我要再玩一會兒嘛」妮妮撒嬌不答應。
「听話啊,乖,姐姐還要趕回家做飯呢,不然,媽媽下班回來,我們就沒飯吃!」小紅說。
「可是,小紅姐姐,我剛放學呢,才玩了一會兒啊,還沒玩夠呢,要不,姐姐先回家做飯飯,我自己在這兒玩,玩夠了,就回家,好不好呀?」妮妮邊蕩秋千邊說。
「那怎麼行?小孩子是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面玩的,听話哦,乖」小紅說。
「我不,我就不」妮妮淘氣地從秋千上下來,開始在草坪上跑。
「哎呀妮妮,別亂跑,回來」小紅在後面追趕妮妮。
妮妮跑著跑著,繞過幾棵大柳樹,跑到我這里來了,一看見我,驚喜地歡叫起來︰「大哥哥,大哥哥」
我微笑著蹲體,伸出雙臂,妮妮咯咯笑著撲到我懷里,我抱起妮妮站起來,妮妮摟住我的脖子,開心地說︰「大哥哥,妮妮好想你啊大哥哥,你在這里陪我玩好嗎?」
這時,小紅也氣喘吁吁跑了過來,看著我笑︰「江哥,你好!」
我說︰「小紅,你先回去做飯吧,我帶妮妮在這兒玩,玩夠了,我送她回家!」
妮妮高興地說︰「好呀,好呀,小紅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要和大哥哥在這里玩,我還要蕩秋千」
小紅看了看我︰「那就麻煩江哥了」
我說︰「不麻煩,我正好這會也沒事!」
「不麻煩,江哥這會正好沒事!」妮妮調皮地模仿我的語氣對小紅說。
我和小紅都笑起來,小紅就先回去了,我帶妮妮在健身器材那地方玩。
玩了半個多小時,玩累了,妮妮說餓了,我就帶妮妮回家。
路上,妮妮非要我背著,說走不動了,我將妮妮背起來往回走。
妮妮伸手模著我的耳朵,往我耳朵里吹氣,邊笑個不停。
一會兒,妮妮不笑了,在我背上不出聲了。
我說︰「妮妮,怎麼不說話了?」
妮妮說︰「大哥哥,昨晚上媽媽哭了」
我渾身一抖,心里一顫,將妮妮放下來,又抱起來,看著妮妮︰「你怎麼知道的?」
妮妮撅起嘴巴,說︰「我晚上被尿憋醒了,想起來撒尿,看見媽媽還沒睡覺,正靠著床頭流眼淚呢」
我說︰「你知道媽媽為什麼哭嗎?」
妮妮搖搖頭︰「我問媽媽是不是誰欺負她了,所以媽媽才會哭,我說要是有人欺負媽媽,就讓大哥哥去打她,給媽媽出氣我這麼一說,媽媽就不哭了,帶我撒完尿,就笑了,說我真乖,知道心疼媽媽呢」
我說︰「哦妮妮真乖,真懂事!」
妮妮說︰「大哥哥,你說,是不是有人欺負媽媽了啊?」
我說︰「哦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妮妮又說︰「大哥哥,要是有人欺負媽媽,你會保護媽媽嗎?」
我說︰「會!」
說完這話,我的心里有些發虛。
妮妮說︰「大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會保護媽媽的!」
我說︰「你怎麼知道呢?」
妮妮說︰「因為我知道媽媽最喜歡大哥哥,大哥哥當然也是一定喜歡媽媽的,既然喜歡,那麼大哥哥就一定會保護媽媽的」
我說︰「你怎麼知道媽媽最喜歡大哥哥呢?」
妮妮說︰「床頭櫃的抽屜里有一張大哥哥的照片,媽媽晚上沒事上了床常拿出來自己看呢,看著看著,有時候笑,有時候又掉眼淚,還有的時候愁眉苦展」
我的心里一股難言的滋味,停頓了下,說︰「哦」
妮妮說︰「大哥哥,你真的喜歡媽媽嗎?」
我說︰「嗯真的喜歡」
妮妮說︰「你喜歡妮妮嗎?」
我說︰「喜歡,很喜歡妮妮呢!」
妮妮抱著我的脖子親了一口我的臉,說︰「那大哥哥,你做我爸爸好嗎?」
我沒想到妮妮會提出這個問題,看著妮妮︰「妮妮,你怎麼想起這個問題呢?」
妮妮說︰「我媽媽要給我找爸爸了,可是,除了我親爸爸,我不想讓別人做我的爸爸,我想讓大哥哥做我爸爸,我不喜歡別人」
我的心顫栗著,看著妮妮︰「妮妮你你怎麼知道你媽媽要要給你找找爸爸了?」因為緊張,我的聲音都不連貫了。
妮妮說︰「昨天晚上啊,我撒完尿,媽媽摟著我睡覺,突然問我想不想有個爸爸,和媽媽和我一起生活,我問媽媽是不是要給我找個爸爸呢,媽媽說是,于是,我就知道啦媽媽又問我喜歡誰做我爸爸」
我說︰「哦那你是怎麼說的?」
妮妮說︰「我告訴媽媽,除了我親爸爸,我只喜歡大哥哥做我爸爸,其他人妮妮都不喜歡」
我說︰「哦然後呢?」
妮妮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媽媽問我要是大哥哥不做我爸爸,那麼楊伯伯做我爸爸,可以嗎?我想了想告訴媽媽,說楊伯伯也可以,但是,我還是最喜歡大哥哥,楊伯伯胡子太多了,每次來我家都扎地我好痛有大哥哥在,我不喜歡楊伯伯做我爸爸」
我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嘶啞︰「然後呢,妮妮!」
妮妮說︰「然後,媽媽說,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說大哥哥永遠也不能做我爸爸,楊伯伯可以做我一听,就哭了,問媽媽為什麼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為什麼?可是可是」
我咬緊嘴唇,看著妮妮︰「可是什麼呢,妮妮!」
妮妮說︰「可是媽媽不回答我,緊緊把我摟在懷里不放,然後,然後」
我說︰「然後什麼?」
妮妮眼圈一紅,突然抹開了眼淚︰「然後媽媽抱著妮妮又哭起來了」
我的心一陣劇痛,喉嚨頓時哽咽了,眼眶潮濕了,緊緊抱住妮妮
當你不能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忘記。有時候哭泣不是因為難過。有一些東西錯過了,就一輩子錯過了。人是會變的,守住一個不變的承諾,卻守不住無情而無奈地現實。
妮妮哭泣著,摟著我的脖子,眼淚滑落到我的皮膚上︰「大哥哥,為什麼你不能做我的爸爸呢,我喜歡大哥哥,媽媽也喜歡大哥哥,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媽媽想讓楊伯伯做我爸爸呢,我喜歡大哥哥呀」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均勻,伸手抹著妮妮的眼淚︰「乖,妮妮不哭,不哭好孩子,不哭」
妮妮抽噎著說︰「嗯大哥哥,妮妮不哭,妮妮是听話的好孩子,不哭嗚嗚妮妮不哭」
我繼續為妮妮擦眼淚︰「嗯妮妮是好孩子,不要哭,怪妮妮」
妮妮抹著眼楮說︰「大哥哥,昨晚媽媽哭得好傷心啊我一想到媽媽很傷心,我就想哭嗚嗚媽媽疼妮妮,可是,誰來疼媽媽呢」
我的鼻子劇烈發酸,狠狠咬住嘴唇,抱著妮妮,拍著妮妮的後背︰「乖孩子,妮妮知道心疼媽媽了,真乖妮妮,媽媽疼你,也會有人疼媽媽的,會有的」
一會兒,妮妮不哭了,大大的眼楮看著我︰「大哥哥,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能做我的爸爸」
我認真地看著妮妮︰「妮妮,世間有很多事,很復雜,你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知道了嗎?」
妮妮點了點頭,突然又搖頭,說︰「不知道!」
我說︰「這說明你還小」
妮握起小拳頭在我面前揮舞著,很認真地說︰「妮妮不小了,妮妮已經是幼兒園大班了,妮妮是大人了,妮妮可以保護媽媽,不讓媽媽傷心了」
我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哭不出,也笑不出,抱緊妮妮的身體,將臉貼到妮妮的臉蛋上︰「嗯妮妮是大人了,妮妮長大了」
妮妮在我耳邊說︰「大哥哥,妮妮長大了有一個心願」
我說︰「什麼心願?」
妮妮說︰「讓大哥哥做妮妮的爸爸,讓大哥哥和媽媽還有妮妮一起生活」
我無言,親了親妮妮的臉蛋,繼續往妮妮家走。
很快到了柳月家里,柳月和小紅正在做飯,開門讓我進去。
柳月的神態很自然,見了我,笑著說︰「自己一個人又去江邊溜達了?」
我說︰「嗯」
柳月說︰「坐下吧,我倒杯水給你喝,你做了妮妮的鐘點工保姆了,呵呵」
我看著柳月的面容,努力想找出昨晚她哭泣的痕跡,可是,什麼也看不出。
我坐下來,柳月倒了杯水給我,我端起杯子剛要喝水,大哥大響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晴兒打來的,伸手就關了機器。
柳月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眼里涌出淡淡的憂慮。
這時,妮妮又爬到我腿上晃悠著,說︰「大哥哥,媽媽做了好吃的魚,大哥哥晚上和妮妮一起吃魚哦」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捋了捋頭發,抿了抿嘴唇,說︰「我不留你在這里吃飯了,你趕快回家吧!」
我點了點頭,對妮妮說︰「妮妮,大哥哥還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魚了,改天再吃,好嗎?」
妮妮不答應︰「不好,不好,妮妮想讓大哥哥和我一起吃魚!」
柳月說︰「妮妮,听話,大哥哥今天還有事情呢,不能和你一起吃魚了!」
妮妮下來站在地面上看著柳月,嘴巴嘟嘟著︰「我就不,妮妮不听話!」
「妮妮——」柳月拉長了聲音,用責怪的目光看著妮妮。
妮妮腦袋一昂,嘴巴撅起來︰「妮妮今天就是不听話!」
「妮妮——要乖的!」柳月又說。
我忙抱起妮妮︰「妮妮,大哥哥今天真的有事情,來不及吃了,這樣好不好,等改天大哥哥帶你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妮妮一听,高興了,小腦袋頻頻點著︰「好,那我們拉鉤!」
我伸出手指頭和妮妮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妮妮嘴里嘟噥著。
我站起來︰「好了,妮妮再見!」
妮妮戀戀不舍地和我擺手︰「大哥哥再見!」
我沖柳月笑了笑︰「我走了!」
柳月對我抿嘴笑了下︰「嗯我送送你!」
柳月送我到樓下,看著我︰「送你到這里吧,我不送了,對不起,今天沒留你吃飯!」
我努力讓自己笑著,看著柳月的眼楮︰「我理解你昨夜你休息地好嗎?」
柳月的眼皮一跳,接著笑了︰「好呀,很好的」
我說︰「你的眼楮告訴我,你沒有休息好」其實,我從柳月的眼神是看不出的,我是根據妮妮說的情況來說的。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著說︰「呵呵江峰,不要用這種方式問我,不要逼我忘記過去吧,過去就是那天上的浮雲,飄過了,也就過去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我低頭沉默著。
柳月輕聲說︰「其實,我一直在告誡自己,總是活在過去的人,生活是糟糕的,思想是糟糕的,人生也是糟糕的,因為一個人會一直在逃避。記憶是用來懷念的,不是拿來祭奠的,也不是拿來作為一個人頹廢的工具的。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應該是只是懷念往昔,而不是拿往昔來填充現在」
「嗯」我艱難地發出一聲。
「其實呢,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在歲月的長河里,就像天上的流星,在最耀眼的那一刻毀滅」柳月說︰「既如此,那麼,還是活的簡單一點的好,我想,我,我們,都應該去做一個簡單的人,踏實而務實,不沉溺幻想,擊碎自己的浪漫,不庸人自擾,學會快樂,保持開朗,學會堅韌,保持溫暖,對人真誠要誠懇,要坦然,要慷慨,要寬容,要有平常心。我們都要永遠對生活充滿希望,對于困境與磨難,微笑面對,當然,可以保持自己的夢想,即使遙遠,但是,必須要認識到,那只不過是夢想夢想和現實,永遠是不能吻合的」
我看起頭,默默地看著柳月,啞聲說︰「你要開始打算告別一個人的生活了,是嗎?」
柳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著黯淡下來的天空,一會說︰「一個人時不喧不嚷、安安靜靜;一個人時會寂寞,用過往填充黑夜的傷,然後傻笑自己幼稚;一個人時很自由不會做作,小小世界任意行走;一個人時要堅強,淚水沒肩膀依靠就昂頭,沒有誰比自己愛自己更實在;一個人的日子我們微笑,微笑行走微笑面對;一個人很美很浪漫,一個人很靜很淡雅過去,我不想一個人過,但是現實是我只能一個人過,所以,我必須尋找一個人生活的樂趣現在,我想一個人過,但是,現實是我不能一個人過,所以,我必須要結束這種生活」
我說︰「為了誰?為了小許?為了我?為了楊哥?為了周圍的朋友?為了妮妮?」
柳月看著我,半晌沒說話,一會淒然一笑︰「或許,我是為了我自己」
我默然無語。
柳月說︰「生命中終將會錯過一些人,我應該感謝錯過的人,他讓我明白了幸福的珍貴。今生看來就是如此了我曾經想,假如還有來生,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相信該是自己的終該是自己的,不去爭取不去把握的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緣分是什麼,緣分就是給了一個人一次遇到的機會,幸福全靠去爭取今生已經這樣了,等待來生吧」
我的心浸潤在苦楚中,沒有說話。
柳月笑起來︰「好了,說了這麼多,亂發感慨,不說了,你該回去了,小許該等急了」
我深深地看了柳月一眼,低頭走出了家屬院,沿著馬路走著。
夕陽已經西下,夜幕開始降臨,大街上的人們都在匆匆往家趕,去奔向那可以溫暖可以飽食可以休憩的小窩里找尋和心靈的歸宿,而我,卻一個人走在夜幕的大街上,心里竟然沒有歸家的那種迫切和向往。
我沿著馬路漫無目的的走著,知道柳月今天為什麼不留我吃飯,我想,或許今天僅僅是哥開始,以後,我可能都不能在柳月家吃飯了。
又想起晴兒剛給我打完電話,我打開大哥大,往家里撥通了電話︰「喂——是我!」
「峰哥,你在哪兒?」晴兒上來就問。
晴兒的語氣就像是在審問,充滿疑慮。
我一听這語氣就有些煩惱,我越來越感覺自己在晴兒面前像個囚犯,一天24小時好像都要處在她的監視之下,有種窒息的感覺。
「我在大街上!」我沒好氣地說。
「大街上?」晴兒的語氣有些懷疑。
「當然是大街上,怎麼了?你不相信,不相信你听听汽車喇叭聲」我說著,攔住一輛出租車,上車,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按兩聲汽車喇叭!」
出租車司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然後使勁按了兩下︰「怎麼樣,我這車喇叭響不響?我剛換的喇叭,要不要再來兩聲?」
「謝謝,不用了!」然後我對著電話說︰「听見了嗎,你還有什麼懷疑?」
晴兒說︰「哦你上出租車了那剛才我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干嘛按死電話?」
我說︰「不方便接,所以不接!」
晴兒說︰「為什麼不方便接?」
我說︰「因為領導在和我談話,當然不能接!」
晴兒說︰「哦原來是這樣啊幸虧我」
我說︰「幸虧你什麼?」
晴兒說︰「幸虧我剛才沒有給柳月打電話」
我一听,頭大了︰「你找不到我,就要給柳月打電話?」
晴兒說︰「我我不過是想找她問問而已怎麼了?」
我說︰「怎麼了?你說怎麼了?你老是這樣,有意思嗎?你累不累啊?」
晴兒說︰「不累!」
我說︰「你老是對我不放心,老是盯我的稍,老是監視我,有意思嗎?」
晴兒說︰「什麼叫我盯你的稍,什麼叫我監視你,我怎麼了?我不就是打電話問你回來不會吃飯嗎?我怎麼了?」
我說︰「你說你怎麼了?我覺得你特無聊!」
說完,我「啪」扣死了電話。
出租車司機看了看我︰「師傅,去哪里?」
「隨便!」我沒好氣地說。
出租車司機又看了看我,沒說話,徑直往前開。
一會兒,司機說︰「唉兄弟,這年頭,做男人難啊不容易啊」
我靠在座椅後背生悶氣,沒有說話。
司機看我的;臉色不好,也就不說話了,自顧開車。
過了一會,我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去江海大學吧」
「好的!」
我坐在車上,郁郁地看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發呆
這時,大哥大又響了,是晴兒打來的︰「你干嘛啊,又扣我電話,你到底回不回家吃飯,我做好飯等你的」
我呼了一口氣︰「我不回家去哪里?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晴兒在電話那端松了口氣︰「嗯好,回來吧,我等你吃飯!」
回到家,我和晴兒開始吃飯,都沒大說話。
一會兒,晴兒想緩和一下氣氛,笑著問我︰「峰哥,我第一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和哪位領導在談話啊,還不敢接電話?」
我抬頭看著晴兒︰「你想知道?」
晴兒笑著︰「是啊!想知道!想知道哪位領導俺家峰哥還不敢在他面前接老婆的電話呢?很好奇啊,呵呵」
我看著晴兒︰「那好,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我告訴你,是柳月正在和我說話!」
晴兒一听,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我看著晴兒︰「你怎麼不笑了,剛才不還是笑得很開心嗎?」
晴兒「啪」將筷子放在桌面上,看著我︰「你是故意想惹我,是不是?故意讓我生氣,是不是?」
我說︰「沒有!誰讓你這麼好奇呢,誰讓你問呢!」
晴兒氣鼓鼓地看著我,一會兒哼笑了一聲︰「你就撒謊吧,哼你這是故意想惹我生氣呢,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一起談話的!」
我說︰「何以見得!」
晴兒說︰「你在出租車上掛我電話之後,我給柳月打電話了,她正在家吃飯,旁邊還有妮妮說話的聲音,她說今天根本就沒見你,你還想騙我呢,哼我知道的,你騙不了我,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在一起談話的,我知道,柳月這人是從來不會撒謊的,倒是你,故意想撒謊氣我」
我知道,不管晴兒對柳月如何有看法,但是在柳月誠實這一點上,她還是確信無疑的,不僅僅是晴兒,周圍的朋友都對柳月這一點確信無疑,包括我。
看著晴兒自以為是的神色,這回我呆住了,遲疑了半天,看著晴兒︰「你真的給柳月打電話了?」我有些不相信晴兒的話,覺得晴兒在撒謊。
我寧可相信晴兒撒謊也不會相信柳月撒謊。
晴兒看著我點點頭︰「嗯我老實交代,我坦白從寬,我真的給柳月打電話了,她在家里的,你在大街上,上個鬼地方給你談話啊,你就誑我吧,你明知道我不想听什麼內容,卻故意說這些,你為什麼要故意氣我?」
我看著晴兒的眼神,確信晴兒說的是實話,心里不由愣住了,拿著筷子的手停頓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你發什麼呆啊?峰哥!」晴兒問我。
我回過神來︰「沒發什麼呆!」
晴兒抿嘴一笑︰「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和那位領導談話的?」
我遲疑了一下,說︰「哦和報社的值班副總編」
「嗯這就對了嘛」晴兒滿意地說︰「我就知道你剛才是故意想氣我的,以後不許在氣我了,知道了嗎?」
我看著晴兒,又在發愣。
「听見了嗎,峰哥!」晴兒邊給我夾菜邊說。
「哦嗯」我含混地答應著。
晴兒邊吃飯邊說︰「其實呢,柳月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不會說謊話,她根本就不是會說謊的人,你就是教她說謊,她都不會」
我看著晴兒︰「為什麼這麼說?」
晴兒說︰「不是我自己這麼說啊,你問問蘭姐,問問了解她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其實呢,不管是我們這些朋友這麼認為,就是梅玲,她的對手,也是這麼認為的有的人,天生就會撒謊,有的人,天生就不會撒謊」
我低頭吃飯,想著晴兒的話,我今天告訴了晴兒實話,晴兒卻不相信。毫無疑問,柳月沒有告訴晴兒實話,她一定是不想讓我為難,不想讓我和晴兒之間再起波瀾,但是晴兒竟然就對柳月的話確信無疑。我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顛倒混亂了,理不清頭緒了。
「今天真掃興,楊哥竟然出差了,到外省去了,要10天才回來呢!」晴兒繼續嘟噥著︰「看來,我們要等些日子才能和楊哥談心了,我一定要讓楊哥和黃鶯斬斷藕絲,一定要把柳月轉變心態的好消息告訴楊哥,讓楊哥抓緊及時行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我說︰「你小心點,要是讓梅玲知道了,她非找你算賬不可!」
晴兒說︰「那又怎麼了?梅玲怎麼了?我又不是你們報社的人,她能把我怎麼著?人家楊哥自由戀愛,自由選擇,關她屁事?」
我看著晴兒︰「晴兒,我覺得你現在好像心眼越來越多了」
晴兒說︰「是嗎?呵呵這也是在斗爭中成長吧,經歷的事情多了,吃的虧多了,交往的人多了,自然就會成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自然就要多個心眼我跟我周圍的人也是學了不少呢」
我說︰「你到現在都不听我的話,整天跟梅玲交往,我告訴你,她那些歪心眼你少學」
晴兒說︰「我怎麼不听你的話了,我哪里跟梅玲整天交往了?梅玲好些次約我晚上出去吃飯局,說有大領導參加的,我都不去,我才不去那些場合呢,我知道那些酒桌上的男人,那些所謂的大領導,其實骨子里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酒鬼加色鬼我只是偶爾梅玲約我,我實在推不開了,就和她出去喝喝茶,逛逛街,做做美容而已」
我一瞪眼︰「她那美容城你不許去,那是什麼美容城,整個**的一雞窩,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為什麼不听?」
晴兒一听,理虧,忙低頭吃飯,不說了。
我繼續說︰「就你這點小心眼,和梅玲玩,她整死你你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你被她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麼賣的,這個人,一肚子壞水,沒什麼好心眼」
晴兒小聲嘟噥︰「那也不見得,看人要辯證地看,也不能把人看的一無是處!」
我說︰「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晴兒說︰「沒說什麼啊,哼,我就不說」說完,晴兒沖我吐了吐舌頭︰「看你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還要吃了我啊」
接著,晴兒又做了個鬼臉。
看著晴兒的神態,我忍不住笑起來,暫時將心里的不快擱置到一邊去。
晴兒看我笑了,也活潑起來︰「好了,峰哥,不談那些敗興的話了,談談我們的事業吧,說說我們的甜蜜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