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劉飛派給我的采訪任務突然多了起來,而且,這些采訪任務全部是會議活動,沒有一個是真正有新聞價值的采訪項目,多的時候,一天我竟然接到了5個會議采訪通知,都是政府部門一些例行公事的「四季歌」。
我整天疲于奔波,在各個會場之間奔跑,成了典型的會議記者。
我很快明白,這是劉飛利用職權對我的一種鉗制和警告,因為在我接到如此之多采訪任務的時候,部里明明還有同事正閑著看報紙。
跑會議的記者,是最沒有出息,最不能出好新聞的記者,會議新聞也不可能被評為好新聞,說白了就是在應付上級而已。
既然我被會議采訪牽制了,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再去采訪別的真正的新聞。
「這個劉飛,這麼做,太小人了,明明部里這麼多閑置人員,卻把跑會議的事情都壓給你,這明擺不就是整人嗎,傻瓜才看不出來妒忌,小心眼,太不男人了!」陳靜火了,為我打抱不平,要去找劉飛質問。
我堅決阻止了陳靜,以沉默的方式接受了這種不公的待遇。雖然我的心里很是窩火,在以前或許早就和劉飛摔盤子了,但是,我現在不這樣了,因為,我想起了柳月的話︰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禍。
在西京離別的那個夜晚,柳月語重心長地告誡我︰「在工作中,一定要把‘忍’字看做是心中的一把尖刀,忍是為事業奮斗的利劍,認為‘忍是儒弱者的哲學’,這只不過是從表面上看問題,恰恰相反,忍是強者的哲學,只有志存高遠、目光銳利、意志堅強的人,才不會為小小不平之事而盲動忍,是人生最大的修養,一個人只要能夠凡事忍耐,不逞一時之氣,必能成功立業」
柳月的話仿佛就在我耳邊回響,于是,我忍了。
我騎著自行車,在江海市區的各個會場之間飛奔,簽到、拿會議材料、記下講話的領導和主席台副地級以上領導名單,然後,再奔向下一個會場。
一天跑下來,下班時分,回到辦公室,開始逐個寫稿。
寫完稿子,交到總編室,往往已經是晚上8、9點鐘。
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泡上一碗大碗面,犒勞饑腸轆轆的肚子。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過來。
我接受劉飛下派的任務時總是很痛快,絲毫不講價、不抱怨,毫無怨言,任勞任怨。
我知道,劉飛一定在位自己的權力而自豪,一定在為我受到懲罰而得意,一定在為我不能寫出有新聞價值的稿件而暗暗快意。
我以無條件的接受和全面的順從換取了劉飛對自己權力的認可和享受。
然而,我很快就發現了竅門,在默默無聞中開始了出動的出擊。
我在晚上回到宿舍,吃完大碗面之後,隨手翻閱當天的會議材料,漫不經心地看著這些政府部門的經驗總結和介紹,腦門突然開竅,突然發現,原來這些會議材料中隱藏著大量的有價值的信息,不僅僅有各種經濟發展數字,還有各種工作具體措施和下一步打算,特別重要的是,還有許多材料都對所屬的部門工作有著行家里手的論述。我猛然發覺,從這些材料中做新聞,挖信息,搞述評,寫調研報告,弄一些帶有思辨性的論述新聞,不是太容易了嗎?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仿佛發現了新大陸,腦子一下子興奮起來。
劉飛想利用會議新聞對我實行圍剿,讓我寫不成真正有價值的新聞稿,那我就來個反圍剿,從內線跳到外線去作戰。
于是,我每天晚上,就開始翻閱這些會議材料,撰寫帶有探討性、思辨性的論述文章。
很快,我在會議新聞圓滿完成采訪任務的同時,幾個大塊頭的論述通訊出現在本報的重要版面重要位置上。
我得到了包括馬書記在內的報社領導和同事們更加高度的贊揚和肯定,也得到了包括劉飛在內的本部同事更多的羨慕和嫉妒。
看著劉飛無奈而又嫉妒的眼神,我神色平靜,表情謙虛,內心卻感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老子反圍剿成功了!
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劉飛真正的較量也就由此開始了,現在是在幕後,下一步或許就會走到台前。
我在無言的沉默中等待劉飛的下一次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