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是第二任黑家大夫人劉尋衣的親人,黑家至陰柳冰這第四任大夫人,除卻第一位林夢雲是與黑炎環打小就定下親的,算是門當戶對,林家不在洛陽城中,親戚上門算是最少的一位,只可惜,這位大夫人在位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些,生下黑龍允之後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黑炎環迎娶第二位妻子的想法,與娶她倒是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便于照料孩子,劉尋衣出生平凡,與陰家有得一比,該說,劉家有的都是一些窮親戚,初時這幫窮親戚還是很有骨氣的,不會妄想著攀高枝。
不過,劉尋衣當家的那段時間,黑家也著實大方,胃口就是這麼被養大的,一旦習慣了,劉家的親戚便理所當然的一次又一次來黑家討些好處,這個習慣一直到劉尋衣去世之後也一直延續著。
連第三任大夫人吳秋兒當家,他們也曾找個理由上黑家來做客,吳秋兒也是小家小戶出生,劉尋衣已經為黑炎環生下一女,她的親人若是要擋,也就太絕情了,這一留情,便有了今時今日的場面。
黑炎環不管家里的「小事」全都交給歷任妻子打點,若是剛好遇上沒人在位便直接讓管事處理。
他在外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黑家的親戚原本就不多,黑家管事原先是想,人多熱鬧也是好事一件,再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有少爺,小姐們在呢,黑家有偌大的家產,只要他們不太過份,要些小好處,黑家也不是給不起。
誰知——
這人心,是不知道知足的。
「小紅,你去把二小姐帶來。」陰柳冰交代身邊的貼身丫環。
「是,」小紅領命。
不久,小紅帶著黑憐兒來到柳冰的身邊,憐兒小臉上還掛著擔憂,想來,是把她當惡女人看了吧。
她也的確是。
有心有情在這世間還真的難尋到活路。
「憐我,來,冰姨牽著你,一起去見見你娘親家的親戚好嗎?」她不強求三個孩子喊她一聲娘,她也不足以擔起這一聲娘。
黑憐我盯著她看了好一會,見她沒有發火,也沒有想要罵人,打人,才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今年五歲,天生膽子就小,不若哥哥黑龍允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憐兒可不可以不要去?」那些親戚她一個也不認識啊。
她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抱來抱去。
陰柳冰蹲子,「你不想看到他們?」
「嗯,憐兒不認識他們。」
來了這麼多次,盡讓一個小娃兒說出這樣的話,那些親戚還真的一點心也沒用上,並不想與憐我親近。
「那好吧,憐兒跟冰姨一起去看看他們,要是真的不喜歡,冰姨就讓人把你送回院里找你哥哥去。」
「好,」憐我乖乖的點了點頭。
黑管家把劉家的一干親戚全都安排在客房里,光是這些人,客房也差不多安排滿了,只要再多來兩個人怕是要住不下了。
他們也精明,每每都是打听好了黑炎環和黑嚴都不在府里的時候才上門做客,就是吃定了管家和黑家的一干下人不敢把他們怎麼樣。
只能將他們侍候的跟大老爺似的。
「喲,這就是新進門的大夫人吧,果真是長得不錯,」開口的是個四十歲開外的婦人,身上的衣著雖不是太華貴,卻也不差,她沒有上前,眼中甚至還帶著些許退縮。
陰家的二姑娘哎,只要是住在洛陽城內的哪一個沒有听過陰二姑娘的大名,哪一個不是躲得遠遠的,就只有黑家大爺才有這個膽把這樣一個女人娶進門。
只要有錢還怕沒有人嫁進來嗎?
光是府里的丫環就可以直接提為夫人,丫環的出身雖低,卻好過一個命中帶煞的女人,真不知道黑家大爺是怎麼想的,劉家親人一個勁的在心里月復誹著,若不是劉尋衣死得早,這會劉家還不知道有多風光呢。
「憐我,來來來,讓二姨婆好好的抱一抱。」另一個五十開外的胖女人擠開人群,走至跟前,伸手就要抱向黑憐我。
黑憐我小小的身子顫了顫,情不自禁的縮向柳冰的身後,她的這個動作,讓劉家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能躲在她背後呢,她雖是你後娘,可是,她身上帶有不吉啊,要是累極了你可怎麼辦。」劉家一干親人緊張極了,巴不得立刻上前把黑憐我從柳冰的身邊帶開,並且離得遠遠的。
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黑炎環娶個女人進來,還放心的把孩子也交給她。
難道黑家大爺就沒有听說過陰二姑娘在外頭的名聲,孩子還小,命再硬也硬不過大人,要是萬一不小心被她給克了可怎麼好。
黑大爺還可以再娶,再生,但是,他們劉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啊,得捧得高高的才能沾沾福氣,否則,這輩子就窮死也沒有半個人肯相助啊。
「嘖嘖,瞧我听到了什麼,劉家的眾位親戚,這兒可是黑家,我陰柳冰現在是黑家的大夫人,是黑家的當家主母,你們一個個的不敬之言對著本人說真的好嗎?不善之客黑家是不會再招待的,管家,既然諸位客人覺得本夫人身上有不吉,就請他們回去吧,免得他們個個身上都染上壞運。」真是不會做人,連場面話也不會說,也不想想他們現在要靠的是誰?五歲的憐我嗎?她還沒有自己的主張,他們所有能得到的一切不過是黑家人的施舍,想要人施舍不該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容。
她也窮過,不是物質上的貧窮,而是精神上的,痛苦更勝于物貧的貧乏,那知道求助無門的難處,更知道一旦攀上救星就斷然不可能放手的道理,只不過,她比他們更加的清楚,靠別人就沒有自己的尊嚴。
要想有自己的意見和主張,就得靠自己。
顯然,劉家人太習慣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軟了。
「是,」黑管家樂于從命,既然是女主人發的話,他這個當管事的只能遵命。「來人哪,幫老爺夫人們收拾收拾,一會讓人送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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