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亭子殿一層,坐著參賽州府的官員和朝中一些重臣。西川節度使高駢的親信左莫邪軍使張守一坐在京兆尹崔淯的左手,張守一見京兆府的飛熊中球,便向崔淯道賀。崔淯知道張守一本是市井無賴,惟擅妖幻誑惑之術,因高駢篤信神仙道術,重用術士呂用之,對他言听計從,呂用之的心月復張守一因此得受重用。崔淯哪屑與這潑皮為伍,故而只淡淡應了一聲,並不多看這位張大人一眼。
張守一原是心胸狹隘、嫉妒成性之人,見崔淯對自己頗為輕蔑,心中大為不快,陰陽怪氣地說道︰「京兆府果然人才濟濟,這馬上馬下的功夫當真了得。」
崔淯知道他暗中在罵自己靠拍馬屁升官,當即回誚道︰「這馬上的功夫須憑真本事,騎著紙馬是上不了真戰場的。」意在諷刺張守一和呂用之等不過靠草人紙馬一類的江湖把戲蒙騙高駢,混進官場,其實並無真才實干。
張守一聞听此言,氣得滿面通紅,憤憤說道︰「崔大人也不要得意太早,我西川來的這支玉鼻雖不敢同聖上的龍雀相比,不過踏殺兩只病貓倒是綽綽有余。」言下甚為不恭。
(按︰飛熊即飛虎之意,於菟也是虎的別稱。京兆府兩支球隊皆以虎為名,張守一故意說踏殺兩只病貓,以示輕蔑。玉鼻為一種白鼻赤色駿馬,下文崔淯則將其貶稱為驢,以為反譏。)
崔淯哈哈大笑道︰「黔驢之技,諒能如何?」
二人正斗嘴間,飛熊又中一球。
每場馬球賽以一炷香為期,此時香已燃半,飛熊越戰越勇,鳴喙開始尚有幾次反擊,漸漸只有招架之功,最後長香燃盡,飛熊共中五球,而鳴喙竟一球未中。
稍息片刻,兩棚人馬再戰第二場。鳴喙換上兩人,想來本是欲留待後面復賽之時所用的猛將,現下不得不提早換上。
新將上場,鳴喙果然有所起色,香快盡時,兩棚各中三球,戰成平手。
張守一見狀靠在椅背上,搖首長嘆道︰「唉,可憐這貓兒未及被駿馬踏到,卻先讓麻雀啄了眼楮。」
崔淯聞言只哂笑不語。
卻見飛熊此時也換上一人,此人黑壯高大,騎在馬上如座鐵塔般相似。尤為特別者,他手中的月杖又粗又長,杖頭雪亮,竟是以純鋼打造,一看便知份量不輕。
正值飛熊開球,一名後軍將彩球傳給中軍「鐵塔」,鳴喙的先鋒正欲上前爭搶,卻發現不知何時飛熊的另外三名中軍都已撤回到門前二、三十丈以內,與三名後軍形成一個扇面,將「鐵塔」半圍在中間。
幾名鳴喙的先鋒正在扇面外盤桓,不明何意,只見那「鐵塔」將彩球停在馬月復右側,一聲大喝,在他身前的幾個同伴應聲向前急沖,立時與「鐵塔」拉大了距離,騰開十丈遠之地。「鐵塔」隨即掄圓了月杖,「砰」地一聲將彩球高高擊向空中。
這一擊力道驚人,拳頭大的彩球倏爾高遠,幾乎不見。待彩球落下時,竟是直向鳴喙的球門砸去。
鳴喙的後軍這才回過神來,欲待回身攔截彩球,已然來不及了。眼見那彩球呼嘯而下,狠狠地射進球門囊中。
殿內觀賽的皇親、百官,場外圍看的軍士、太監、宮女,悉皆嘩然。
鼓聲、人聲一時大作,僖宗在樓上也興奮不已,高聲喝彩。
飛熊連勝兩場,這第三場自然不用再比了。
接下來是神策軍的「赤戈」對陣商州的「干將」。「赤戈」平日常與僖宗的「龍雀」對賽,球藝自非尋常,亦是連勝兩場贏了「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