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的濃重,仿佛萬物都被墨染了一般,到處是黑色,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即使在一個馬車里,也不能看見對方的臉,只有愈發崎嶇的路讓秋語覺得他們好像正在山間奔走。
那場血腥仿佛就在眼前,一批從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只頃刻間就讓洛雲翳的隨從躺到了血泊中,洛雲翳怎樣了?她不知,她只來得及看到滿地的尸體和汪洋一般到處流淌的鮮血,再有的就是紫菀和香薷一聲聲的驚叫傳入耳畔,她本來也叫了一聲的,但很快沉默了,喊叫又能救的了命嗎?命中注定的劫難,躲也是躲不開的!混亂中,香薷跳進了她和紫菀乘坐的馬車,緊緊的抱住她,恍惚間,能看到她眼里的一抹堅定,是誓要保護她的堅定嗎?她心里忽然有一種異樣,這些時日主僕間微妙的冷淡一瞬間化解,她靜靜的一笑,輕聲說道,「香薷、紫菀,我們不怕!」輕輕的言語,讓兩個侍女都含淚點頭,千金之體的郡主都不怕了,何況她們兩個卑微的婢女。
她們靜靜的坐著,逃,眼前恐怕是不能,或許她們該命喪這里,轎簾輕輕挑起,一個男子的臉出現在她們眼前,確切的說,是一張罩著黑紗面罩的臉,只露出兩只眼楮,射著陰寒的光,她的眼神在秋語的臉上停留片刻,就放下了轎簾,隨即,馬車繼續前行,或者說不是前行,而是去一個地方!
行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了吧,這期間秋語也曾掀開轎簾偷偷望望,但是看到的都是黑色的背影,也就是說她們被這群黑衣人帶著不知去往何方。
路,更加的難行,能听到車艱難行走的聲音,秋語、香薷、紫菀三人更抱緊了些,不管是前方等待她們的是什麼,都要面對,死,早已置之度外,名節比生命更重!
車,終于停了,外面依然是寂靜一片,只能听到人的腳步,仿佛他們都在沉默的做事。
「您,請下車吧!」是一個女聲,听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子,秋語看看驚恐的紫菀和香薷,輕輕甩開她們的手,掀開了轎簾,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就是那女子提的一盞紅燈籠,她伸出手臂將秋語攙下了馬車。紫菀和香薷也緊跟著下來。
「這是哪里?」秋語輕輕問道,但那女子只是莞爾一笑,就低下頭,一手挽了秋語的手臂,一手提了燈籠,示意秋語跟她走。秋語見狀,知道定是她的主人有所吩咐,再問恐也問不出什麼,索性跟著她而去看個究竟。
到處都是陰寒的風,仿佛他們呆在萬丈深的地窖,從不見天日。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秋語能感覺到這里的空間很大,仿佛是個大院落,左拐,右拐……秋語默念著,總共拐過七次,三次向左,四次向右,終于站定了,朦朧的紅光中,能看到前滿是一處院落,但是牆壁黑漆漆的和夜色混在了一起,只有大門上那把銅鎖讓秋語知道這是一處院落。
那女子開了鎖,將秋語讓進屋里,這才點燃屋內的燭火,屋子不大,倒也整潔,那女子微微笑道,「您請歇息片刻,我去準備些茶水飯食!」說罷自顧自的出了房門,不消片刻就一一端來飯食和熱水,秋語等人倒真覺得乏了,洗漱一番,桌上的飯菜卻都不敢妄動,倒是秋語微微一笑,招呼道,「紫菀、香薷,我們用餐吧!」
「郡主!不可……」紫菀說著用眼瞟了一下旁邊的女子,秋語明白她的意思,靜靜說道,「放心吧,我想這位姑娘不會在飯菜里下什麼毒藥的,他們如想要我們的命早就要了,不會用這種手段!」說罷倒自行用了起來,那姑娘聞言,倒也不惱,在一旁站著,微微笑著。
「你叫什麼名字?」
「嗯……」那姑娘略一遲疑,秋語笑道,「怎麼,你家主人連你的名字都不讓你透露給我們?」
「倒沒有!奴婢喚名夕兒,以後就在這伺候您了!」
「哦,夕兒!你家主人可告訴你我們是誰?」
「沒有!我家主人只說要好生伺候您,您的吃穿用度以後都由奴婢來打理,這兩位姐姐就住到著院的廂房,給我打個下手,我家主人還說,伺候您要比伺候他還要精細!」
「哦!看來你家主人對我倍加重視,估計是我的舊識了,不知他怎麼稱呼?」
「嗯!主人不讓奴婢說,還請您體諒奴婢!」
「那,他是男是女,你終歸可以說吧!」
「這……」
「怎麼你家主人連這個也不讓說?」
「沒有!我家有兩個主人,把您帶進來的是……男……」
「是個男人?」
「是!」
「多大年紀?」
「嗯……」夕兒正在猶豫,忽听見外面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夕兒,你在這里干什麼?」聲音里不僅透著蒼老還透著古怪陰森,讓人有些不寒而栗,夕兒趕忙說道,「婆婆,沒……沒什麼…」說罷,將屋內的蠟燭吹滅,拉起秋語的手,向里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