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陳宇。那場車禍帶走了他,也使我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
每個晚上我都會重復著同樣的噩夢。夢里全是紅彤彤的一片,陳宇倒在那片血紅色里。忽然他張開眼楮咧著嘴笑了,對我說︰林風,你這個瘋丫頭。然後,血從他嘴里慢慢地流出來,一直流一直流。
我不敢一個人睡覺,也不敢在夜里關燈。我害怕陳宇會回來找我,像夢里那樣血淋淋的出現。我再也沒有听到陳宇這個名字,連同他們一家都消失了蹤影。陳宇就那樣徹底的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卻夜夜出現在我的夢里。
那是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我沒日沒夜的哭鬧,少有安靜的時候。我吃不好睡不著,很快便瘦了下來。後來我病態到喜歡把自己藏起來,躲在被子里、衣櫃里或是床底下。媽媽每次都要花很長的時間找我,她第一次找到我時笑著問我︰「風兒,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這樣陳宇就找不到我了。」然後我看到媽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我害怕見到陌生人,害怕出門,害怕大馬上上奔跑的每一輛車。我停了學,媽媽沒法去上班,只能請假在家里陪我。第一次被媽媽拉去看心理醫生時,我發瘋了一樣哭鬧著不肯合作,媽媽試圖強行拉住我,手卻被我狠狠地咬了一口,最後還是醫生的一針鎮定劑讓我安靜了下來。
心理醫生姓王,笑起來的時候就像熟透的瓜果脹裂開來。他是一個長相一般性格溫和的男人,上班時喜歡在一身黑色西裝外套著我最討厭的白大褂。所幸的是,心理診療室里面並沒有消毒水的味道,所以也不是太難以忍受。那幾年的時間,除了媽媽,我接觸得最多的人就是他。
那時我太小,媽媽擔心我吃藥會有副作用,所以不讓我用藥物治療。痛苦害怕的時候,我只能撲在媽媽的懷里緊緊的抱住她,後來才知道,媽媽身上與日俱增的大小傷口,都是那時候被我抓傷的。
一年後我的精神漸漸恢復了正常,噩夢也漸漸遠離我。雖然有時還會夢到陳宇,但也只是淡淡的影子看不清模樣。那時我才發現,媽媽已經把家搬到了A市。我向媽媽打听陳宇的消息,媽媽都是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它。我心下便已知道媽媽在回避這個話題,幾經追問之下媽媽終于告訴我,陳宇受傷的第二天,陳宇媽媽就帶著傷重的陳宇離開了T市。那以後她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不知道陳宇如今是否安好。
我變得很乖巧,就如媽媽所期待的那樣,安靜的像風一樣,溫柔的像風一樣。漸漸地我越來越安靜,安靜的讀書,安靜的寫字,安靜的呆在自己的領域。不再大聲的笑,也不大聲的哭,連說話也是低聲細語。漸漸地,小朋友們不喜歡和我一起玩了,後來我便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
時間流逝得那麼快,好像昨天還是六歲,今天我便要高考了。
回到T市,是我暗藏了十二年的心事。我知道,媽媽雖然不說,但是之女莫若母,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小心思,她也知道,她阻止不了我。所以填志願的那天,她目送我出門,我轉過頭跟她告別,她只是張了張嘴,終于什麼也沒說。老師和同學對我的決定都感到十分震驚,平時一直很努力用功的我,高考成績的分數也非常高,那樣的成績足以讓我上聞名國內的重點大學,而我竟然選擇了T市那所在全國排名並不算很好的大學。我在三個志願欄上都填上了T大,並且在不服從調劑一欄中打上了對號。
錄取通知書寄來的時候,我正在窗台下的書桌前看書。班主任老師打來電話說我被T大錄取了,我興奮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晚上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她臉上只是淡淡的微笑,沒有露出太多驚訝。
每天我都止不住微笑,八月過後,我就可以回T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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