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起過去,夏洛的語調一直很平靜,她早就沒有了悲哀,她已經被痛苦打擊慣了。夏洛說︰「我的妹妹叫夏螢,夏天的螢火蟲,多好听的名字呀。」
夏洛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夜,她去醫院看望待產的母親。
正是傍晚時分,夜風涼涼,夾雜著河水濕潤的味道。
小鎮醫院,背後是一片寬廣的草地,草地上有一閃一閃的光點。從小在城市里長大的夏洛好奇地望著漫天飛舞的光點,心充滿了好奇。
「這是螢火蟲呀,真美,城市里已經看不到了,」母親喟嘆著,「若是兒子,就叫夏天;若是女兒,就叫夏螢。」
「你見過夏夜里的螢火蟲嗎?一閃一閃的,真的好美呀。」夏洛的聲音異常優美,她還沉浸在美好的記憶里……
「螢螢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所以小我很多歲。」
「夏螢是遺月復子,她的爸爸,我的繼父在她還沒有出生前就已經過世了。」
「螢螢在兩年前得了白血病,我和媽媽都去做了配型,但是不成功。」
夏洛突然捂住臉,因為她想起了母親,勞累了一生也沒有善終的母親。
俞小飛一直默不作聲地听著,她的語調是那麼平淡,平淡得像是在說人家的妹妹。但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會這麼難受,難受得和貓抓一樣。
「她的病只要有錢就能治,本來以為能這樣維持下去。但是上個月,她出現了反復,醫生說只有換髓這條路可以走了。」
「上周本來找到一個配型成功的,結果他反悔了。這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畢竟大家非親非故,況且還有風險。」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但是今天夏螢的主治醫生說,你說是夏螢的表哥,願意給螢螢做配型。」
俞小飛「嗯」了一聲,他真心誠意想幫助夏螢,她和姐姐長得是那樣的相似,一樣的明眸皓齒,一樣的眉目如畫。
「孩子和親生父母之間的配型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和兄弟姐妹的是百分之二十五,和沒有血緣關系的只有萬分之一。」
「而且,你要高考了。如果後悔,可以不去,因為成功的幾率太渺茫了。」夏洛這樣說,雖然她是那麼地渴望這個萬分之一的機會。
俞小飛笑笑︰「沒關系,不過就是抽個血,也不一樣配得上,我們還是試試吧,多一個機會都是好的。」
「你是怎麼知道我妹妹的情況的?你怎麼找到醫院的?」夏洛問。
俞小飛低下頭說︰「想知道一件事,總有知道的辦法。」
「那你為什麼想到給螢螢做配型?」夏洛還是不明白。
「因為她是你妹妹。」俞小飛輕輕說,對于這個17歲的男孩,這就是做出這個決定的唯一理由。
夏洛很感動,伸出手來抱抱俞小飛,只說了一句︰「謝謝。」
俞父回家以後,夏洛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把俞小飛要去配型的事情告訴他。兩個如此陌生的人,配型怎麼可能成功,既然如此,何必多事。
過了幾天,俞小飛請了半天假,夏洛親自帶他去醫院驗血。一路上,夏洛臉色凝重,俞小飛卻把此事完全當成了游戲,笑嘻嘻地講東講西。
夏洛听著從這個男孩嘴里講出來的一個又一個的冷笑話,看著那個被自己逗得前仰後合的孩子,終于還是明白了,他是在一心討她歡喜,希望她能振作起來。
夏洛模模俞小飛的腦袋,輕輕說︰「你這孩子,真討人喜歡呀,就像我的弟弟。」這可不是夏洛的信口胡說,她的確曾經有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