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夏洛等小飛上床後,親自為他測量了體溫,蓋好了被子。
或者是身體不舒服的緣故,俞小飛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夏洛問︰「怎麼,你難受哇,哪里不舒服?」
「沒關系,」俞小飛回答︰「有一點點不舒服而已。」
俞小飛的確很難受,全身酸酸的,還有點疼,他對藥物起反映了。
夏洛察覺到了,她坐在小飛身邊,用手輕輕給他按摩,一邊問︰「這樣好點嗎?」俞小飛感激地點點頭。
夏洛將手在放俞小飛的頭頂,輕輕的按著,她在理發店打過工,按摩手法不錯。
俞小飛覺得腦袋開始發脹,昏昏欲睡。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夏洛輕輕地哼著歌,她也曾這麼哄過妹妹。
俞小飛在這猶如咒語的催眠聲中,真的很快就睡著了。
夏洛听著小飛均勻的呼吸聲,等了很久很久,非常非常久以後,這才用手模模他的臉,他的眉,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晚安。」
人生如果能夠被預計,被掌控該多好。其實我們連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都不能確定。
第二天一早,夏洛接到小飛班主任的電話,于是她親自送小飛回學校參加模擬考試,親眼看著俞小飛走進教室。然後趕到醫院,就算看不到妹妹,她也願意和妹妹呆在一塊。
中午,夏洛去接小飛,但是沒有看到人。葉楠說,小飛考完試就趕去醫院了。夏洛大驚失色,開始在學校到醫院的路上四處尋找,直到華燈初上的時候接到俞父的電話。
原來,俞家老太太知道了一切,雖然她人不能親自到城里,但是她有自己的手段,和一味胡攪蠻纏的媳婦完全兩個方式。她遙控幾個能干的後生,當街「綁架」了孫子。
俞小飛被幾個人推進了面包車,一路疾馳趕回小鎮,把他交給了已經氣得面目鐵青的俞女乃女乃,俞媽媽看著全須全尾的兒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從心底佩服老太太的英明能干。
夏洛閉上眼楮,知道一切已經完了,夏螢當時已經進入無菌移植艙,正在接受移植手術前的大劑量化療,此刻的她自身免疫系統已經被破壞了。
俞東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連夜回到成都,然後又驅車趕回老家,企圖找到兒子。
老家只剩空屋,沒有母親,沒有老婆,更沒有兒子。
鄰居們圍在院外,故意大聲地議論著,他們和這家的兩個女人一樣,從心到腳怨恨著這個男人。
「現在曉得回來了,嘖嘖,早去干什麼了,城里花花世界過膩了哇?」
「听說狐狸精要骨髓呢,真他媽黑心,听說給了骨髓,人就會變成傻子!」
「什麼骨髓呀,我想要心肝呢,老公,你給不給嘛!」一個女人嬌里嬌氣地喊著,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俞東霖知道,就算他們知道俞小飛在哪里,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在當地,骨髓移植也不是第一次。曾經有一家三兄妹,妹妹被查出患有白血病,兩個哥哥都不同意捐髓,大哥認為︰「抽了骨髓好人也會變癱子……」二哥說︰「我是家里頂梁柱,要是出了事情,誰替我養家?」
當地人普遍認為捐獻骨髓就是「在骨髓上打了洞,讓白白的骨髓嘩嘩地流出來。」所以,就連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會拒絕捐獻,更別說小飛媽和女乃女乃了。
「不是抽骨髓,而是捐獻造血干細胞……」俞東霖喃喃地說,但是他能解釋給誰听?誰願意听他的解釋?
無奈之下,俞東霖只好開車回城,一路上他都失魂落魄的,還差點把車開到了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