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緊急搶救
酒喝到中途,李有恩突然饒有興趣地問他︰
「你和那惜是怎麼回事啊?我們可都看出來了,那小妮子最近對你可老有意見了。」
一提起這事就鬧心,他煩惱地擺擺手道︰
「那破事還是不說了,一說煩得慌。」
李有恩一陣壞笑,調侃他道︰
「那惜是咱們護士站里一只到處招搖的小野貓,對她有興趣的人可大有人在,連張副主任的兒子都對她窮追不舍。要我說,那惜這人是有些*、*、*、可眼光也高得很,不是什麼男人她都能看得上眼的,也就是說上床可以,搞對象免談!可她偏偏看上了沒錢又沒房的你,有點意思!」
他可不想讓李有恩拿這事當談資,于是說︰
「一只到處招搖的小野貓,還有個到處留情的壞毛病,男人娶了她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不知什麼時候就給自己戴頂綠帽子。我對這種女人可沒興趣!」
李有恩點了支煙,對他純屬善意地說道︰
「對了,雲輝,你小心點張副主任,他這個人壞著呢!」
「怎麼了?」
「我听以前的同事講,他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什麼招損用什麼,而且全都是陰招,爬到今天的位置,他都踢走好幾個同事了。你別看他一臉和氣,其實是只笑面虎。」
「听別人講來的未必是真實的吧!」
「那麼就給你講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吧!」李有恩說,將煙頭捏死。「有一回,我跟他做個動脈瘤手術,瘤體有一公分,不是很大。正常情況下,這個手術應該沒什麼問題,很快就可以做完。當時術野有些滲血,我為了止血就將大塊的紗布往胸腔里填塞。術後,這個病人始終高燒不退,並出現胸部劇痛。拍片後發現胸腔里有一大塊陰影,懷疑有手術遺留物,就做了開胸探查,結果扯出那麼一大團的紗布。當時,我還傻乎乎的問怎麼會有紗布?結果這個孫子突然喊道,李有恩,瞧你干的好事?我一下子懵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是怎麼一回事,當時劉主任也在隔壁手術,一時人手不夠,就讓我臨時過去幫忙,我填塞完紗布後就離開了。而這個孫子切除完瘤體忘記了取紗布,護士也不知道是怎麼清點的,竟然也沒發現少了一塊。硬是把這件事結結實實地賴在了我頭上,你說我冤不冤?」
他同情地點點頭,想起自己無意中看到張葉青還收患者家屬紅包,心想這個主任當得可真滋潤,又會收紅包又會推卸責任。
「是夠冤的!那劉主任呢?」
「劉主任是咱們醫院心血管外科的支柱,沒他咱們心血管外科就完了。他是這三個主任里面最淵博的一個,也是最值得我們去尊敬和學習的人。他為人正直,工作嚴謹,技術了得,教學細心,是難得的好醫生和好老師。我早就有打算考劉主任博士的想法,只是劉主任帶博士生很謹慎,五年才招一次,而且要求也很苛刻,不要外省學生和女學生。如果我有幸能考上劉主任的博士,成為他的學生,一定是件很光榮和幸福的事。」
他想起了會議後的那個問題。
「秦副主任是怎麼一回事?」
「他呀!」李有恩忽然笑了,饒有興味地望了他一眼。「誰也免不了俗,知道嗎?他處處都想佔劉主任上風,可是他總是馬失前蹄。要說他這個人其實也蠻苦的,所以也有讓人心酸的一面吧!」
「怎麼說?」
李有恩和他踫了杯子,將啤酒一仰而盡,說起秦一鳴的歷史來。
「秦一鳴的父母是很有來頭的。原來在日本的早稻田大學任教,新中國成立後,就帶著年幼的他回到祖國,一心想在教育方面為中國人民服務。結果,在他十五歲那年父母被四人幫*致死,成了孤兒。最後幾經輾轉,才將醫學學完,因為成分不好,很多醫院都不願意用他。他還跟著咱們國家心血管外科的前驅者,蘭錫純教授學習過一年,咱們醫院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決定用他的。但他和張副主任一樣,功利心太強,當年為了可以坐上心血管外科主任這把交椅,不惜將自己的女兒當作禮物送給咱們醫院的業務院長做老婆。」
他暗暗吃了一驚,皺眉問道︰
「業務院長?趙業務院長不是和秦副主任的年齡差不多嗎?」
李有恩告訴他,當年,心血管外科老主任因年紀過大自動請辭。趙業務院長決定從三位副主任中任命一個為心血管外科主任。那時候,劉教授還帶著學生一頭扎在實驗室里攻克外科技術難題,心思根本不在選舉上,也早就向趙業務院長表示過,自己沒有做主任的意願,希望院里在秦一鳴和張葉青兩位之間選出領導能力強的來接任主任一職。
事也湊巧,偏偏趕上趙業務院長的老婆剛剛出車禍死了,秦一鳴想也不想,就將自己唯一的女兒介紹給了趙業務院長,目的是希望趙業務院長能將心血管外科主任的位子給他坐。
雖然秦一鳴打的如意算盤不錯,但因為張葉青背地里向朱院長告了一狀,說他前段時間因為技術失誤而使一位患者搶救無效死亡,正跟患者家屬打著官司,給心血管外科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當兩人正為主任一職爭得面紅耳赤,雞飛狗跳時,院里突然任命劉教授為心血管外科主任。這是大家誰也沒有想到的結果,特別是秦一鳴,始終認為劉教授背著所有人在院長面前做了小動作,在爭主任這件事情上做得不夠光明磊落,所以才一直對劉教授有成見。
「一個主任的位子而已,有必要爭得那麼厲害嗎?」他感嘆道。
李有恩笑了。
「我說兄弟,人在世界顛,總不能沒有目的的生活吧?」
他也笑了,與李有恩踫了杯。
「我只想把業務提高上去,豐富我的手術經驗,提高我的業務水平,其它的我不想。我這個人一向討厭名和利,對這方面沒興趣。」
李有恩突然開心起來,攬過他的肩膀發自肺腑地說道︰
「你是不知道呀!我之所以想考劉主任的博士正是看中了副主任的位子。不瞞你說,我想做,而且我自認為有這個能力,就看以後劉主任給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沒向劉主任旁敲側擊過嗎?」他表示關心地問。
「婉轉地提過一次,表示目前沒有人可以勝任其職。」李有恩回答︰「大致意思是說,要在我們這群新來的年輕醫生里面培養出一個,所以我才打算考劉主任的博士,做了他的學生後自然會比其他人更加有機會。」
這話說得對,老師都是偏袒和愛護自己學生的。
李有恩顯然喝得有點高了,喝到最後話變得更加多了,天馬行空地說了一大堆不著邊際的話,還說他淡泊名利注重業務的樣子是希波克拉底轉世。
他並沒有喝很多酒,明天一早還要跟著劉教授查房。酒足飯飽後,李有恩神秘兮兮地從飯館後門溜了出去,上了一輛車。他看到了那個被李有恩稱作養眼公主的女孩子也上了那輛車,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他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就被一名小護士給叫了起來。
「徐醫生,快醒醒,急診室送來一名被電擊昏的患者,值班醫生做了緊急搶救,仍沒有心跳和呼吸。」
「李有恩呢?不是他值班嗎?」他沒好氣地問。
「找不到李醫生,打他呼機也沒回。」
他立即在心里咒罵起李有恩這個混蛋!竟然敢明目張膽地擅離職守!他胡亂套上衣服,穿上白大褂就沖了出去。就在他沖進電梯的一剎那,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他顧不得道歉,伸手去按電梯按鈕,按鈕卻被一只大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他抬眼一看,是一個打扮得流里流氣的男人,看年紀二十四五歲,正面露邪惡地望著他。
他本能地對眼前這個男人厭惡起來,語氣變得相當不客氣。
「我要用電梯,拜托把手拿開。」
那個男人冷笑一聲,怪腔怪調地說︰
「你眼楮瞎啊!撞上人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嗎?」
「對不起。」
他說,又去按電梯按鈕。那個男人突然火了,抓住了他的手使勁一捏,氣焰十分囂張!
「已經說對不起了,還要怎樣?」他忍耐地說。
「笑話!在這家醫院里還沒見過哪個醫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你說你是誰?我找你們領導去!」
就在此時,那惜一路小跑過來,一把拽過那個男人,聲色俱厲地教訓道︰
「人家趕著去救人,你在這里瞎起什麼哄!」
那個男人見是那惜,立即將他丟在一邊,臉上的表情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怒氣沖沖的樣子,此時已經堆起了一臉獻媚的笑容,肉麻兮兮地沖那惜討好地說道︰
「小惜惜,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上周你不是說想去地藏寺玩嗎?你去請假,我帶你去好不好?」
他胃一惡心,險些吐了,看了一眼那惜,沒有說話,那惜似乎也並不想和他說什麼話,直接拉著那個男人走了。
來到急診室,他還沒進去就被兩個黑影給攔住了,是兩位身著跆拳道服,嚇得六神無主的運動員,見到他來像見到救星般撲了過來,聲淚俱下地向他乞求著︰
「大夫,我求你救救我隊友!她是我們隊的主力,已經被選上國家隊了,眼瞅著要代表國家去國外參賽。她真要有個好歹就不能比賽了,你一定得救救她呀!」
他推開兩名運動員,邁了進去,值班醫生立即向他簡短地敘述一下情況。
「女性患者,不小心觸踫了高壓電導致昏迷,送來時已經沒了心跳,實施了體外心肺復蘇,仍沒有生命體征。」
女孩兒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亂七八糟的短發蓋住了半張臉,光著腳丫,穿著跆拳道服。他只看一眼,就立即認出了她,原來是賀敏敏的好朋友溫馨。
這麼年輕的一個生命,如果死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時間容不得多想,他立即果斷地對旁邊的護士命令著︰
「準備開胸!」
「什麼?」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瞪大了眼楮,以為听錯了。「開……開什麼?」
「開胸!」他口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你?」
那名值班醫生很顯然是不信任他,立即阻止他道︰
「劉主任已經在路上了,等劉主任來了再決定吧!」
他一下子火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等劉主任來患者已經沒命了!」
值班醫生立刻閉了嘴,不再說話,但滿眼盡是懷疑和不信任。心想︰徐雲輝,你一個新來的外科醫生,連個手術還都沒做過,裝什麼呀!這個患者你救活是本事,救不活這事兒可就大了。
護士立即進行消毒處理。他戴上無菌手套,拿起手術刀在胸正中央劃開口子,切開胸骨,利用開胸器將胸腔打開,將手小心地伸進胸腔內握住心髒進行有規律擠壓。
五分鐘過去了……心髒沒有反應。
十分鐘過去了……心髒沒有反應。
二十分鐘過去了……心髒仍沒有反應。
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全體認為沒有希望了,以臨床經驗來看,生還的希望幾乎不可能!
「還要繼續做嗎?」值班醫生輕聲問,其實是在提醒他已經沒有必要做下去了。
他沒有回答,繼續對心髒進行擠壓,並叮囑護士再次注射腎上素。
大約過去三十分鐘,心髒終于有了反應,出現了顫動。所有的醫務人員此時都震驚在這個奇跡里了,特別是剛剛想看好戲的那個值班醫生,大跌眼鏡地看向他,心里再有不服氣,也不得不佩服他臨危不亂的急救技術。
他急救時,劉教授剛剛趕來。值班醫生剛要張嘴喊劉主任,就被劉教授擺擺手拒絕了,因為他要親自看看徐雲輝的實力。急救過後,劉教授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當李有恩一臉睡相地回來時,他一把將他拉到了偏僻處,惱怒地喊道︰
「李有恩,我問你,你昨晚干嘛去了?不知道昨晚是你值班嗎?」
李有恩滿臉笑嘻嘻地,連打了幾個哈欠才懶懶地說道︰
「雲輝,昨天被我的養眼公主纏得無法月兌身,想回來回不來呀!拜托你,千萬別向劉主任告狀!下次絕對不敢了!」
他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小子把他當成什麼人了?告狀?咋想的!
「行,我不說。但有一件事你得幫我!」
「啥事?」李有恩問。
「今天清早救的那個患者我認識,她是我前任女友的好朋友。我不想讓她知道是我救了她,這個患者就交給你了。現在她在重癥監護室,上著呼吸機,你要隨時注意一下她的情況,讓護士定時給她抽痰。」
「就這個嗎?」李有恩狡黠地問。
他點點頭。
「你不是和這個女的有一腿,所以前任女友才和你分的手吧!」
「別拿老實人開涮!我是啥人你不是不知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