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那個哥哥——所謂的當朝國舅,是個極不成材的。
沈國舅五歲上,便性情輕浮,每日斗雞走狗,不無學術,到了成年終日眠花宿柳,流漣于青樓,就沒干過一件正經事。一直長到十八歲,卻意外高中醫科探花,平生唯一一件體面事……縱觀這二十幾年莫不是劣跡斑斑。
小皇後長長暗自感嘆,他們沈家赫赫揚揚已近百年,莫不是人才輩出,怎麼就出了大哥這樣一個敗類,若非他擅長針炙,會點歧黃之術,連覷他一眼都覺是辱沒了家門。
「傳話給國舅,就說是本宮說的,讓他給母後運針之際務必仔細、仔細、再仔細。」一想到大哥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樣子,小皇後常常懷疑,找他看病是催命。
可竇太後的病,太醫看了這麼些年束無手冊,偏他大哥瞧了,就算斷不了根,也能松月兌許多……總算還使得上力,保竇太後無性命之攸。
小皇後便催促道︰「快,起駕前往未央宮。」
未央宮是榮帝生母竇太後的寢宮,小皇後之所以心系竇太後的安危,正是竇太後的恩典,她才得以入宮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在此之前,榮馮太後曾幾次三番要求榮帝冊封淑妃為皇後。
淑妃還在榮帝尚未登基之前便嫁給他為正室夫人,立其為後原是勢在必行。
可偏竇太後與她沾親帶故,是她嫡親的姨母,因此,她嫁給榮帝那才真真是親上作親,馮淑妃姑佷二人都是外四路的。
「兒臣給母後娘娘請安,願母後娘娘長樂未央。」
小皇後于近前向臥病在床的竇太後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禮,彼時沈國舅將一截敷了藥貼的壽字藍布條蒙在竇太後的雙眼上,听得是小皇後嬌柔的聲音,模索著喚道︰「皇後到哀家的身旁來。」
「是,」見榮帝微微側身就要將近前的位置騰給她,小皇後連忙垂了頭,她不敢迎面望向榮帝,卻在兩個人目光交匯的那刻,點頭微笑,一如平常。
這便是她,就算心中有滔天的波浪,也能做到面上不露一絲破綻。
榮帝見了,也平靜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微微泛起一絲漣漪,這個小妻子,竟有些像他,相處得越久,才越知道彼此水深水淺……他不猶想起冼玉,她的喜怒哀樂總是擺在臉上,耳根子軟,臉皮子淺,整日說嘴要強,其實心卻柔軟的像一江春水。
「皇上,皇後年輕不知事,若有不當之處,還請皇上千萬看在與皇後是兩姨表親的情份上,護得皇後周全。」
榮帝聞言不語,心道,母後還是那樣,便是久病床前,仍是耳聰目明從不糊涂……但他心里縱使明白,又能如何?
寡母命苦,雖然早年嫁了他的父親忠親王,卻一直等到了四十歲那年才誕下他。不久,忠王病逝,竇太後便一個人含辛如苦將他撫養長大,一生極其艱難。
那竇太後一行說,一行又伸手拉他與小皇後的衣袖,榮帝為了安慰母親便挨著小皇後坐了下來,這竇太後才如放心了一般,將榮帝的手覆在小皇後的玉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