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總得帶個人在身邊好使喚。」
听得簾櫳一陣響動,卻是冼玉的貼身丫環墜兒捧了茶盤進來,木榍清露配玫瑰酥餅,俱是她素日最愛吃的甜點,那墜兒含笑說道︰「今兒這玫瑰酥餅是夫人特特命櫥子做的,都是從園子里新掐的花兒,聞著可香了。」
冼玉洗了手,正欲掰一小塊送入口中,忽留神一瞧,那揉在酥餅上的釀玫瑰花瓣紅得如血滴子一般,當下大吃一驚︰「這是不是老太太從前養的那幾枝?」
「對呀,夫人說這花兒最香,掐了做餅可好吃了!」
「出去,我這里不勞你伺候,」冼玉將茶盞一摞,一碗清露俱潑在墜兒的裙子上,見她眼紅紅就要哭,便連推帶搡攆了出去,「摧了我的心肝還來討我的巧,你既這樣伶俐就上前頭伺候去。」
墜兒這時才明白過來,隔著窗戶低聲唉求︰「都是奴婢糊涂,該攔著夫人不掐那花兒,當時,听夫人說的有來有去,只當是要討小姐喜歡……」
「知道我為什麼不愛帶著她了罷,」直至此時馮表姐方明白,于冼玉而言,學士府里就沒一個人信得過,她這一顆心全留在老太太、老太爺身上。
可這些人,畢竟不能陪著她一輩子呀!
她怎麼就不明白。
馮表姐原還想張口再勸,又見冼玉顧著心疼老太太養的那幾枝玫瑰,心知她認死理,便也不再勸,這才將話鋒一轉,表明了來意。
「原來表姐就要入宮選秀,可是我記糊涂了,總以來這是還早的事兒。」
「什麼入宮選秀!」
馮表姐卻嗤地一聲冷笑道︰「我算哪門子小姐,太醫的女兒,是皇家的奴才,女孩兒家到了我這年紀,說的好听是選秀,說的不好听是弄了進去伺候皇上的三宮六嬪。」
原來表姐是在替將來犯愁。
她這表姐不論德言容工,樣樣都是出類拔萃,是帝都有名的四全姑娘,若是出生在候門相府,必定是十二抬大轎抬了進宮做皇後的命……
冼玉忽然有些感懷自己的身世,到底有一個學士父親,就是再不親近,卻也是詩書禮簪之族,同樣入宮選秀,不是選在君王側,便是指婚給宗親貴族,確實是同人不同命。
「表姐——」冼玉同情地望了馮表姐一眼,月復內一腔勸慰的話掂量來掂量去好半晌,方道︰「我明年也逃不月兌選秀的命運,都是見不得人的去處。」
「是見不得人的去處,只是同人不同命,妹妹你就等著當主子娘娘,再不濟也是王妃誥命,而我就等著伺候妹妹或者同輩的世家小姐,處處看人臉色,處處受人拿捏……」
並不是她妒忌冼玉,見不得人好,而是馮表姐每每想到自個兒要像丫頭一般低三下四的伺候同一輩的姑娘小姐,便如芒刺在背。
心比天高,卻生得輕賤。
馮表姐想要改變命運,這才來學士求冼玉。
「表姐的意思是要我父親收表姐為義女?」見馮表姐鄭重地點了點頭,冼玉笑道︰「這有什麼難?你向他們張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