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軍訓後的第一天,我們接到班長的通知-專業教育,我們按時來到了通知的教室,見到了我們的專業課老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蠻和藹可親的,首先是自我介紹,她姓劉,90年大學畢業,在企業待過近十年,後來才來到學校,接下來切入正題,關于我們的專業,她問︰你們以前有沒有听說過這個專業呀?我們茫然地搖頭,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這個專業以前叫化工機械,有著「萬斤油」的美譽,當時我听到這三個字,確實沾沾自喜了一會兒,以為自己撈著了,不過後來,我听其他院系的同學談起他們的專業時,也自豪地稱自己的專業為「萬斤油」,我就納悶了,這萬斤油怎麼就那麼平常呢,跟家里的食用油差不多,敢情我們被老師忽悠了一把。
再回到專業課現場,老師把我們的專業夸獎了一番後,掃視了在座的每一位同學,說︰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是被調劑過來的,沒有進入理想的班級,而且對這個專業不了解,但是,不要灰心,不要放棄,有夢想就會有希望,有勇氣就會有奇跡。听到這樣的話,大家都是熱血膨脹,激情飛揚,使勁地鼓掌,用力地幻想,好像奇跡明天就會降臨在我們身上,之後,我們在劉老師的帶領下去參觀與我們專業有關的一些實驗室,可能路程有點長,所以劉老師騎車過去,我們跟在後面,像是一群小鑼鑼,一路上說說笑笑,蹦蹦跳跳,同學們也是打打鬧鬧,紛紛擾擾,好不開心!自從進入校園,我只是申請軍訓免修時到處找領導蓋章,在校園里穿行了幾遍,累個半死,哪有心思欣賞風景,真正意義上的游玩還沒有過,這次雖然不是去玩,但是一路上大家都那麼開心,我也就跟著放下心,左顧顧,又看看,從教室出來,我就注意到了一座黑色的龐然大物,樓頂還有幾根粗大的管道縱橫交錯著,乍一看,像是個工廠,問了周圍的同學,才知道,原來那是圖書館,可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還是覺得它比較像個工廠,眼尖的同學告訴我,「它外面不是寫著嗎?」,我定楮一看,好像真包括「圖書」二字。
之後的進程比較快,原因是後面的路差不多都是下坡路,劉老師的自行車身不由己地快了起來,沒辦法,我們這些跟班也得加快步伐,緊跟著領導走,來到實驗室用了大概十五分鐘,不算太長,進門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三個大罐子,準確地說,是三個壓力容器,也可以稱為儲罐,不過當時的我們除了在馬路上見過的灑水車上有這種罐子,其他地方還真沒見過,大家都很好奇,把那個大家伙圍在了中間,指手畫腳,其實誰也不懂,還是經過老師的介紹,我們才對它們有了一知半解,七竅通了六竅,這種東西看久了,也感覺沒什麼意思,畢竟,它們不是動物園的猴子或是猩猩,不能跑,不能跳,只是個物件罷了,我們又在實驗室里隨便轉了幾圈,就意興闌珊地回到了宿舍,準備正式上學,正式開課。
接下來,我有必要介紹一下我的大學室友,大一的宿舍有六張床鋪,也就是說可以住六個人,一號床,斌哥,他是我們宿舍唯一姓「常」的(其他五位姓「陳」),當然也是我們班唯一姓常的,斌哥可以算是我的半個老鄉,因為我們兩個人的家鄉離得比較近,可以說是鄰居,斌哥性格開朗活潑,好玩網游(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二號床,辰哥,來自浙江,離我家很遠很遠,隔了一個省,辰哥性格外向,敢于出風頭,這跟溫州人敢為天下先的氣魄倒是不謀而合,三號床,雨哥,來自河南,比較遺憾的是,至今沒有去過少林寺,雨哥性格也屬于外向,不過為人比較低調,總是把出風頭的機會留給更需要的人,實屬難得,四號床,正是在下,人送外號「七哥」或者是「七爺」(當然差不多一個意思啦),我的性格偏于內向,為人也挺樂觀,只不過,偶爾有些小憂郁或是小壓抑,我的為人更加得低調,把出風頭的機會留給根本就不需要的人,實在不易,雨號床,辛哥,同樣來自江蘇,離我家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是周總理的故鄉,辛哥為人豪爽,個子不高,但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成績之類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浮雲,連掛幾門也只是微微一笑,崇尚身體力行,他把上課的時間拿來做兼職,然後把兼職賺來的錢用來交重修費,六號床,峰哥,來自海濱之城-鹽城,听他說,他們那里的電子產品很便宜,因為有許多電子產品從日本走私到那里,逃過了海關,沒交稅,峰哥為人大氣,天生有一種領導者的魄力,很有氣場,整個宿舍好像就只有我平時比較沉默,不怎麼發言,其他幾個都是外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一點讓我很是羨慕。
就拿QQ來說吧,他們說起來頭頭是道,口若懸河,可我在那個時候還沒有QQ號,對此也是一無所知,終于,在斌哥的鼓動下,我鼓起勇氣,決定申請一個QQ號,按規定大一新生是不允許帶電腦的,而去機房或是網吧,又有些麻煩,所以,我用發短信的當時申請了一個,具體號碼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為後來我又換過幾個號碼,不過申請了人生的第一個QQ號,我的心情真的很激動,也很興奮,也許這也是很多人第一次的感覺,接下來,我需要想個呢稱,想了很久,沒找到合適的又有意義的名字,最後,我決定用曾經暗戀過的女生的名字的諧音作為QQ呢稱,「留清」,一旁的斌哥間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很納悶,非得問我有什麼用意,我當然不能把真相告訴他,隨便編了幾個理由,他居然都不信,偏要猜出我的真實用意,最終,他猜出來了,《石灰吟》的後兩句詩-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你別說,我听到他給我這個理由時,心里也很吃驚,這也太巧合了,當時我可真沒想那麼多,當然,我也就此機會借坡下驢,告訴他︰你猜對了,否則,繼續下去,我的那點隱私還不被他掏光了。
說實話,剛申請了這個QQ並起了呢稱後,我還就真幻想過偶然有一天,我曾經暗戀過的那個女生發現了這個名字,並猜出了其中的用意,主動加我,兩人聊著聊著,最後就……唉,我也知道,這種是是那麼得不靠譜,別說我自己,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除非是奇跡發生,QQ不行,斌哥卻在無意間又幫我想了個方法,一個尋找老同學的網站,听說很多大學生注冊了這個網站的賬號,並且還就真找到了以前的高中同學,初中同學甚至是小學同學,當然,我並不想追本溯源那麼遠,我要找的只是那個高二的她,我在斌哥的幫助下成功注冊,並向他請教了尋找老同學的方法,不過,找人的過程是不會讓他知道的,我獨自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拿著手機,在文本框里一次又一次地輸入她的名字自己那所高中的名字,然後又一次又一次地點擊下面的搜索二字,不過,事情卻不像想象的那麼簡單,準確的說是一無所獲,我確實在列出的一連串的名單中,找到了她的名字,而且數量還不少,不過情況是,要麼是男的,要麼不是那個學校,反正就是沒找到她,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滿懷希望,耗費著一個僅50兆的流量在不停地搜索著,結果卻很讓人傷心,得到的全部都不是我要的,我猜想,可能她沒有注冊這個網站,畢竟,像她那樣的好學生,哪有時間像我這麼無聊,閑著沒事,我又不死心地搜了幾遍,還是一樣,索性關了手機,不再去想,不在去奢望,省得心煩,也許忘記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方法,最好的結果,可是忘記一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想要把她忘記真的很難,她纏繞了我的思緒整整兩年,從高二到高三,剛開始不熟悉,最後也還是陌生人,這樣的感情根本就不配叫*情,它頂多算是一種別樣的白日夢,一種屬于我一個人的白日夢,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沒有台詞,沒有劇本,也沒有刀馬旦,只有一雙熾熱的眼楮跟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她不知道,有個男孩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從上課到做操,從教室到操場,從幻想到滅亡,最後留給我的是,除了她的名字,我對她一無所知,就像她對我一樣。
大一的課程真不少,英語、高數、政治、歷史、體育,無聊的有聊的科目一大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語文,這個傷透了我近十二年的科目,終于走了,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語文,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反正就是討厭加厭煩,一到語文課就反感,一到語文考試就翻船,總之,它帶給我的除了無聊就是無奈,它讓我不爽已經很久了,只有到今天,進入大學,我才得到了真正的解月兌,擺月兌語文,重獲新生,這次我是真正新生,不是初一新生,也不是高一新生,而是大一新生。除了過去的語文,最讓我不舒服的課程應該非體育莫屬,我從小就不喜歡運動,尤其是跑步,具體原因可能來自于六年級的那場體育比賽,好像是一百米吧,兩個人一組,正好可以做個比較,很不巧,輪到我的時候,我的對手居然是個女生,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傷心,不過很快,就知道了,我很傷心,因為我落後了,好幾大步的距離,無論我如何加把勁,哪怕是把吃女乃的勁都使上,就是趕不上,我明明記得起跑時,我倆的速度差不多,她怎麼就蹦出去那麼遠,我一直都沒想通,當我喘著氣跑到了終點,她早到了,正在和身邊的其他女生說悄悄話,具體內容我听不到,但是,我看得出來,很開心,傻瓜也知道她們在笑什麼,可問題是,我不是傻瓜,不會傻到跟她們一起笑,周圍的男生也跟我開起玩笑︰你怎麼連女生也跑不過…他一定是在讓著她,說者無意,但听者有心,也許她們和他們並無惡意,但是,不可否認,我很不高興,我覺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受了嚴重的打擊,當時,我就感覺眼框有點濕,有點熱,如果不是借故去廁所,恐怕我會不由自主地在同學面前落下淚來,那時候人就不止是丟到外婆家了。
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也許就是因為這次的意外事故,我開始討厭跑步,以及其他體育運動,甚至可以說是恨,對待之後的體育課也是有氣無力,有心無意,能不參加就不參加,為此,我編過不少借口,肚子痛、頭痛、胃疼用了不下于三四次,上了大學,體育課又來了,我決定申請免修,就像軍訓一樣,其實,到底我的身體能不能參加軍訓,我並不清楚,我想應該是可以的,不過常年對運動的恐懼讓我不得不退縮,我選擇了逃避,縮起來,我找出了三年前那個初三暑假做手術的病歷,謊稱自己還在恢復中,不能進行劇烈的運動,再依次找學校各級領導簽了字,搞了份軍訓免修,所以,我逃月兌了為期十四天艱苦的軍訓,這對于我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內心的理智告訴我,這是錯的,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可是我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了逃避,諸葛亮兩次勸劉備不要伐吳無果的情況下,說了這樣一句話,凡事可一而再,斷不可再而三,當然我是遠遠趕不上劉備,所以,劉備只犯了一次這個錯誤,而我卻是一次又一次,申請體育免修就是第二次,可能是因為申請的過程比較簡單,只是過程有些費力,在選體育課時,我還是選擇了免修。
其實體育免修就是不參加一般的體育活動,上那種康復保健課,具體是干什麼,只有到時候才知道,讓我羞愧的是,班里還有一個同學的腿不靈活,當時申請軍訓免修時,我們兩個是一塊兒辦的,他的體育選了乒乓球,而不是康復保健課,應該說,他的情況要比我嚴重得多,不過他要比我勇敢得多,也堅強得多,有那麼一刻,我也想過,堅持一下,也許呈現在我面前的就是另外一片天空,克服一下,也許真能戰勝這困擾了我那麼久的性格弱點,萬事開頭難,這個道理我一直都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方面,我就是沒有勇氣跨出第一步,如果非要說服自己,我只能把它歸因于我的性格,內向,從來就不是一個褒義詞,無論是在老師的眼中,還是在家長的口中,好像內向就代表著懦弱,內向就意味著膽小怕事,長年累月的滋養最終如他們所願,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就是懦弱和膽小怕事的代名詞,一直以來,也許在同學的眼中,我是一個好學生,每學期都能獲得獎學金,三好學生也得過不止一次,但是我並不開心,甚至有些痛苦,聰明的同學應該能夠看出我在其他方面有著無法彌補的缺陷,班級有什麼活動,主動舉手請纓的學生當中一定沒有我。
競選班干部的時候,老師讓同學們推薦,有幾個室友把我推了上去,看著黑板上那個已經陪伴了我四分之一人生的名字,我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恐懼,因為凡是被提名的學生需要站在講台上作一段自我介紹以及參選演講,這對我有些人來說,很容易,可以說是不值一提,但是就我而言,太難了,我想,站在前面的時候,我一定會發抖,手腳不听使喚,說話不受控制,結果當然可以預料,我在眾人的掌聲中走上前去,糊里糊涂地說了幾句廢話,我都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心跳個不停,人家說,這叫激動,我卻在顫動,唉,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我,那就是「搓」,兩個字就是「木頭」,三個字就是「悶油瓶」,听媽說,小時候的我很活潑很可愛,我很好奇,現在的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可愛也就算了,反而成了個「悶油瓶」,有位同學對我說過,跟我說話,說不出的無聊,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不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