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里異常安靜起來,怡親王感覺到掌內唐艾的回握,心中蕩漾,扳過唐艾肩膀正欲說話,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唐艾眼中裹上了淚光,點點滴滴晶瑩沾在睫毛上,讓他有些怔仲︰「艾艾?」
唐艾含淚搖頭不語。
怡親王心痛不已,攬了唐艾肩膀輕聲安慰。
唐艾打生下來就罕有男子如此溫柔待自己,唐鐸自不必說;唐桐雖好畢竟相聚的時間太短,見面機會太少;皇上待唐艾也算好的,只是總有諸多居高臨下教訓的味道,況且他是皇帝,實實無法親近。此時依偎在怡親王懷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紫檀香,被他堅實的臂膀環繞著,耳邊是低沉動听的輕聲安慰……頓時,眼淚決堤而出。
唐艾自己都奇怪怎麼會哭的這樣委屈,這樣傷心。
因為自己而難產去世的母親,酗酒無能的父親,仇視自己的嫡母兄姊,打能記事起唐艾就是這樣子,好容易有了疼愛自己的祖母,和善溫暖的家人,正經的小姐身份,一入宮就全部消失了。十六年小心翼翼,忍氣吞聲,唐艾活得總是比別人艱難。
有時候唐艾會想︰為什麼是我呢?為什麼總是我要忍受這些。
現在也是這樣,身邊的這個人那麼那麼的好,卻依舊差了半步,成了最不可能相守的那個。
「陌上拾得翠花鈿,知是昨日美人來」,拾到了美人花鈿又怎樣,終究還是錯過了,終究還是遺憾。
怡親王並不知道唐艾剛剛受過委屈,見唐艾哭得這樣心里也是發酸。他和唐艾一樣心思,也不敢說破,只輕拍唐艾肩膀安慰,又東拉西扯問唐艾為何不穿蒙古袍子了,說整日見她都是一身綠色衣衫,猛的換個顏色穿穿倒也別致,又問柚子皮長大了沒有,淘氣不淘氣……
唐艾知道怡親王為哄自己開心說這些有的沒的,想著好容易見一面,也沒說上兩句話就自顧自的哭起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遂擦了擦眼淚,笑道︰「倒也不用這樣,你的傷勢好些了麼?」
怡親王笑道︰「早不礙事了。以後可不許動不動就哭了,統共才見了你幾次就哭就哭了幾次。」
唐艾抹淚笑道︰「人家故意的麼,還不都是你招的。」
怡親王扭著唐艾鼻子笑道︰「又賴我了?」
唐艾羞赧一笑,低頭不語。
怡親王雙手捧起唐艾臉頰,看著這個思念已極的姑娘,忽地溫柔一笑︰「折磨人的臭妮子,不是看我不順眼麼,幾時轉性的?」
唐艾挑眉一笑,正待說話。
忽然听到外間鄧嬤嬤大聲道︰「呦,王公公,這著急忙慌的是干什麼去?」
听得一個老公公回道︰「嗨,方才珍婕妤暈過去了,皇上急著找謝太醫。偏他這會子不當值,也不知道那兒貓著呢,這不正混撞呢麼。」
鄧嬤嬤笑道︰「恍惚听見他往侍衛房去了,說是有人傷了腿腳。」
那老公公道了謝,急急去了。
唐艾听見了就坐不住,立時就要去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