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慶媛听見了消息來瞧唐艾︰「我的娘啊,能走開多遠就出了這檔子事兒?」唐艾裹了胳膊歪在炕上哄迦兒頑︰「早說了腳爐要封嚴實了,他們就不上心,如今可不燙著了。燙著我還好,要是燙著迦兒他們這會子早躺舒坦了。」
趙慶媛恨道︰「月芳儀那窮瓤子真是打量咱們好性兒了,還折騰著要害人呢。怎麼不讓內務府揪了去好好收拾收拾,罰她提鈴做什麼,不疼不癢的。」
唐艾笑道︰「姐姐說提鈴不疼不癢可就錯了,日精門繞到月華門多大一圈子,又要提著鈴兒,又要唱著調子,還要不急不緩的慢慢兒走……」唐艾未說完,趙慶媛已經笑的手抖,險險把茶潑了,旁邊伺候的珠慧忙接了過去。
「月芳儀的腳裹得好呢,穿上高底繡花緞子鞋,一夜幾次的在宮里慢慢逛去,看著這天可是要下雪呢,想必是要逛痛快了。」唐艾一口氣說完,趙慶媛就絕倒了︰「你這促狹猴兒。」
唐艾冷笑道︰「先時那里懂得這些,都是雲桓姑姑教給的呢。做她使喚小宮女的時候什麼沒受過,有打有罰,提鈴扳著……這才哪兒跟哪兒啊。」
趙慶媛想了想︰「還是便宜了她。」
唐艾替迦兒擦擦口水,悠悠道︰「她是可恨,不過這回確是冤枉了。一個飯都吃不飽的人哪里還有力量找人設陷阱害我,明明是替人頂了缸了。再說,她渾身肉皮毀得不成樣子,還能指望皇上寵愛?想法子推一個人上位還有些折騰的……」說到這里忽然愣住,心里一直有的個疙瘩好像松動了。
趙慶媛看唐艾愣愣的,只當她傷心,安慰道︰「都過去了,現在皇後都要讓你三分,誰還敢小瞧你?」說著撲哧一笑,扭頭看了看牆角的自鳴鐘,激動道,「申時了申時了,珠慧咱們快走,能趕上月芳儀提鈴打門前過,這個熱鬧我要湊湊。」言畢匆匆向唐艾告辭,領著宮人去了。
那日申時,各宮各院都熱鬧起來,站在樓上的,扒著門縫的,湊著花牆的,更有甚者佔著秋千蕩得高高的,還有些主子輕浮些,開著大門和宮女兒們一齊湊熱鬧。
提鈴常見,主子提鈴誰見過?
往日提鈴的都是各宮受罰宮女,三三兩兩有個遮掩,人多時候只張嘴不出聲的也有,倒沒那麼臊。月芳儀皇上親自罰的提鈴,誰敢同她一路?
月芳儀真個像唐艾說的一樣︰穿著大毛衣服,頂著一臉煞白濃妝,踩著高底繡花鞋,口里唱著「天下太平」之類的緩緩提鈴走過。
剛出門的時候穿著大毛衣服還嫌冷,如今恨不得扔掉。東六宮還沒走出去就累得腿抖,額上的汗一股股往下流,沖出白色粉漿灌進領子里。前幾日下雪地上結冰,一步一小心還是摔倒好幾下,惹得圍觀眾人哄笑。倒不是她裝俏要穿高底鞋,往年為了身形婀娜鞋子都做成高底的,沒平底的罷了。
她這里掙命,那里監刑太監老大不耐煩︰「月主子您倒是快些啊,還有西六宮和慈寧宮壽安宮呢,這麼慢騰騰的多早晚才到乾清宮?回頭您晚了我得跟著吃板子,哎呦,越說您怎麼越……唉……」
月芳儀漲紅了臉不說話,心里早將唐艾撕了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