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是公演的日子。劇院的大門外，是一副巨大的古典海報，淡藍色的背景上，寫得是一個潦草的「情」字，是他們今晚公演的舞蹈名字。後台，新來的化妝師正在幫一慧化妝，那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妹妹，模樣嬌巧，一看就給人小家碧玉的感覺。一慧剛開始是書生的裝扮，因此化妝師將一慧微黃的卷發綰成了一個髻，穿一身輕盈的白紗長袍。那邊，高卓早已經化好了妝，正閑得一旁無事，于是拿著瓜子嗑了起來。「還別說，一慧你這麼一扮上，倒還真像個小白臉！」看著她，高卓忍不住笑道。對于高卓同志這種經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現象，一慧決定听而不聞。「不過比我還差了那麼一點兒，要知道，我高卓可是……」「我知道，你是****倜儻，無人能及！」一慧打斷他，否則這人又沒完沒了了。化妝師已經笑了出來。「你們是情侶吧？」高卓來了興趣，點頭應道，「，小妹妹年紀不大，但生得一雙火眼金楮啊！」這麼多年以來，舞團的人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唯獨這個小妹妹一語中的。那化妝師笑了一笑，臉都紅了。「別理他，他輕佻慣了的！」一慧勸道。「我這怎麼叫輕佻？」高卓不服。「是啊，你這不叫輕佻，叫****！」一慧諷刺道。那化妝師又笑了，「你們真是有趣！」其實這並不是他們有趣，一慧自然是明白的。雖然跳了這麼多年，但她每次上台之前都會緊張，所以高卓總是喜歡與她開玩笑，每一次都不例外。燈光已經暗了下來，舞台的帷幕漸漸拉開。她第一個上場，而後高卓也上場了。雖然一開始是很輕松的氣氛，就像是讀大學那會兒，只想著考試怎麼樣能不掛科，想著怎麼樣叫林非凡一起去約會……總之，都是些單純的心思。她盡情的舞著，想要將多年前的那些快樂都找回來，仿佛只有在舞蹈里，她才能離以前的那個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將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旋轉，跳躍，托舉。高卓的力道雖然大，卻很溫柔，所以兩人一起共舞時，她總是特別放心。舞動的時候，她能听得見觀眾熱烈的掌聲，那些掌聲像是暴雨頃刻之間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里啪啦的，又像是有人在敲著牛皮鼓，每一聲，都震得她心力交瘁。最後一場是重頭戲，那便是《化蝶》。她已經換了裝扮，是一身鮮紅的嫁衣。是的，梁山伯死了，他離開了祝英台。林非凡也死了，他離開了她。此刻，她已經忘記了台下的觀眾，只有她一個人，撕心裂肺地跳著，她的身體靈動，每一個動作都是淒美絕倫的，眼淚不知何時劃出了眼楮，弄花了精致的妝容，可是她感覺不到，只是用自己的心去舞動……倘若，時間可以重來，是不是所有的悲劇都能避免呢？譬如梁祝。譬如，她和林非凡。林非凡說，他喜歡她的每一個表情，不管是笑的樣子，嘟嘴的樣子，還是含羞的樣子……她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你就是你，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代替你，所以我只能喜歡你的全部！」那樣美好的日子，她覺得天是那麼的藍，還漂浮著雪白的雲，像是棉花糖一樣，還沒有吃入口，就已經甜到了心里。然後兩個人化成了蝴蝶，是高卓和她的共舞。她著一身粉裙，高卓一身天藍的輕紗，像是兩只蝴蝶，終于可以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間，任憑風吹雨打，任憑生與死，他們也都是在一起的，雙宿雙棲。最後一個動作完畢，台下的燈光已經亮了，半秒之後，台下是一片沸騰。一慧的視線是模糊的，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