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已經到了頤山。頤山是H市近郊的小山，不少人在山上都置有別墅私宅，或低調，或奢華，一座座的別墅藏在茂盛的樹木之中，頗有幾分隱逸的味道。上山的公路也修得很好，車可以一直開到周家。偌大的別墅，除了佣人之外，只有周清寒的爺爺和媽媽一起住。大門已經打開了，周清寒直接開車進去，院子里種的是觀賞性的翠竹，細長的枝干，一簇簇擁在一起，翠綠的葉子更像是一把利刃，層層疊疊堆在一起。竹枝上還綴有綠色的小燈，一點一點的，像是螢火蟲在黑夜里發出的光芒，一慧看得入神。車子已經停穩當了。下了車，于文婕已經迎了出來，她臉上帶著笑，和藹極了。「你們總算是回來了！」人總是這樣，只要一上了年紀，總是希望孩子們天天都在自己身邊，只是她這個當媽的卻不如意，想見他們一面都是難的。「媽！」一慧喚道。說實話，一慧並不討厭媽媽，甚至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不像她的母親，總是沉浸在自己的鋼琴世界里，其它的東西，就都入不了眼了。「又瘦了，一慧！」于文婕親切地挽著她的手，語氣里滿是心疼，看了一眼兒子，忍不住責怪道︰「是不是你又欺負一慧了，清寒？」周清寒依舊保持著微笑，卻不說話。一邊說話，三人已經走進了客廳，餐桌上，已經都坐滿了人，周潤景端坐在椅子上，手里叼著一個煙斗，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但精神矍鑠。周季同和陸婉凝坐在一旁說著話，滿臉幸福的樣子，可蓉坐在陸婉凝的身邊。「爺爺！」周清寒喚道。周潤景點點頭，一見到一慧，倒是樂得喜滋滋的，「一慧，來爺爺這邊坐！」一慧也不客氣，在周潤景身邊坐下，周清寒自己則坐到了周季同的另一邊。于文婕搖了搖頭，知道老爺子素來最喜歡這個孫媳婦了。「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一慧問道。「你和清寒要是常常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我這身體就硬朗了！」話一說完，周潤景瞥了一眼周清寒，像是在責怪他。「爺爺您是老當益壯，清寒都不如你呢！」一慧笑道。周季同推了推身旁的周清寒，低聲笑道，「瞧瞧，一慧一來，老爺子立刻變了一個人，你這個老婆不簡單！」「自然的！」周清寒回道。周季同只覺得某人太欠揍了。「菜都上齊了，開飯吧！」于文婕開口。「要是爸爸和二姐也回來了，我們家就真正大團圓了！」席間，可蓉感嘆道。周志成是國內有名的動物學家，一生都喜歡研究各種動物，退休之後，志在研究和保護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一年到頭回家也不會超過三天。至于周雅芙，一直在英國做漢語教師，也難得回來。「我已經和他們聯系過了，過一段時間中秋，他們就回來了！」周季同道。「真的，大哥？」可蓉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我這個大嫂可以作證的！」陸婉凝淺笑道，渾身都透出一股將為人母的慈愛。「那我得好好準備一下，他們也難得回來！」于文婕也是滿心歡喜。一頓飯下來，大家也是其樂融融。飯畢，佣人泡了壺龍井過來，茶幾上擺放著幾樣干果和點心，大家坐在沙發上聊天。「季同，婉凝，這幾天想了很久，我給曾孫已經取好了名字！」周潤景拿著煙斗，叼著煙，卻沒有點燃。「爺爺，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現在取名字會不會太早了？」陸婉凝反問。「我已經想好了，要是女孩子，就叫周雨冰，如果是男孩，就叫周雨晨！」「雨冰？雨晨？這都是不錯的名字！」周季同覺得不錯。「清寒，你和一慧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你也三十了，是時候要了！」于文婕免不了又舊調重彈。一慧臉上帶著笑，只覺得快要維持不下去了，生孩子？說實話，她不願意。就算願意，周清寒也不想要。他們夫妻有沒有什麼情分，怎會叫孩子跟著受苦？「一慧那麼喜歡跳舞，我也希望她再跳幾年，所以現在還不急！」周清寒平靜地說。「你們不急，我急！一慧，跳舞那個東西哪能一輩子都耗在上面的？你呀，也為爺爺想一想，我年紀大了，沒有幾天活頭了，就這麼個願望你們都要推三阻四的麼？」一慧覺得頭大，「爺爺，您別這樣！」周季同在一旁幸災樂禍，「要我說，爺爺說的也在理！」「爺爺，您放心，我和一慧不會讓您失望的！」周清寒掃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寒意逼人。又听了爺爺的許多教誨，眾人才散場。車里，一慧只覺得心煩氣躁，那感覺，如同一下子吃了碗辣椒，整個人都要冒火了。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以後的家宴，恐怕會更難熬。眼角的余光看見周清寒，他正開著車，似乎也是覺得熱，領帶都弄松了，但依舊專心致志開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