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理字！」女乃女乃不緊不慢，我媽大喝，「理？你憑什麼跟我說理？哦，是，一整個小東門誰理說的過你？40年，你是汪精衛的女警察，真了不起啊，要換文革時代，你就是賣國賊，漢奸……你不就是愛唆使嗎，你個教唆犯……」
喝聲越說越順，越叫越大，大廳里的賓客們听見了，從里面走出來，周靜薇和江理听到也走出來，我爸趕緊拉住我媽的手臂，低聲哀求道︰「你不能少說兩句嗎，少說兩句，今天靜薇結婚。」
我媽還沒完，伸手指向女乃女乃︰「她要不開口我能多說嗎，啊？怎麼，你又是什麼態度，有你娘撐著，腰桿子也直了，啊？」
事情發展成這樣，我心里很難受，真的，我也很希望每天身在安靜溫馨的氛圍里，家里人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拉著我媽，我懇求︰「有什麼事回家說吧，我知道錯了，真的，咱們回去吧……」
女乃女乃看了眼我，拖著老邁的步子往前走︰「今天，我給我大孫女面子。」江理忙小跑過來，扶住女乃女乃，我媽冷哼，「你還想怎麼的？撒潑？哎喲，你撒潑我倒還真想見識見識。」我爸拖著我媽，江理過來說勸，小姨章中晴也跑過來，大媽孫幼娣和靜薇過來一同勸，我把我媽往酒店外拉，靜薇說︰「嬸，不管有天大的事，今天先這樣，好吧？不管怎麼樣，是佷女怠慢了，有什麼不高興你就跟我說，好哇。」
我爸輕推靜薇︰「靜薇啊，你回去吧，趕緊去忙，滿大廳的親交都在等著，太對不起了讓人看笑話。」我媽被我爸拉離，場面混亂，離開前，我媽大概終于意識到自己沖撞了別人的好日子，扭頭對靜薇說，「嬸不是沖你，啊，嬸向你賠不是了……」
我將喜錢紅包還給周靜薇，抱歉說︰「我覺得今天特對不起你，我先跟我媽回去了。」
靜薇點頭︰「回去勸勸你媽！」
頹然離開，我能想象我大媽不高興的眼神，人要面子樹要皮，別人婚禮上鬧開，丟了誰的面子？江理家里怎麼看？我記得他媽是念佛的，念佛人會否忌諱我媽今天的不吉利？被三親四戚們看輕了，我也想揚眉吐氣一把的，真的，不好受。回到家，我媽脾氣冷靜下來，跟我爸兩人沉悶的坐在沙發上，我在房間里坐了一會站起身，到門口換鞋︰「爸，媽，我出去趟。」
公交站台，我掏出手機，編輯短信︰「現在中午休息時間，你出來趟，有重要事談，周庭。」發送，耐心等，只幾分鐘，手機鈴聲響，接听。
「你有什麼事，可以電話里說。」他的聲音在耳邊摩擦。
「電話里說不清楚，你出來吧！」我堅持。
「我們應該沒有非見面談不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