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趙雲搭話,我插嘴道︰「二將軍還不知道子龍麼,在他眼里從來就只有軍國二字,別說沒有閑暇就是有閑暇也要跑去軍營幾趟,要不然就是啃地圖查地形。此去,不消多時,少則五日多則十日便回,保證誤不了主公交辦的差事。」
這時龐統大笑起來「若說子龍一心為主公,恪盡職守,此話不假;但若是他眼里只有軍國二字,依在下看來,未必,未必!是吧,二將軍!」
關羽捋著長須眯著丹鳳眼在笑,絕少看到他笑得那麼幸災樂禍;龐統笑得更放肆,又夾雜著幾分「壞意」斜著眼楮瞄向我與趙雲,繼續玩笑道︰「四將軍此去可真是公私兼顧了,好夫妻終是好夫妻,一刻也不分離。」
龐統平日大大咧咧,不拘禮節,踫巧我也不受禮教束縛,所以閑時也偶爾玩笑。趙雲在這種場合下永遠都是好脾氣的,只是臉色微紅,笑而不語。我也自覺面上發熱,忍不住笑罵道︰「呸,軍師就欺負我們這些笨嘴拙舌的,得罪我們不打緊,要是回家去得罪了龐氏諸葛夫人,看把你這張破嘴給縫個嚴絲合縫,到時再顯擺你伶牙俐齒豈不是更妙?」
話音未落,關羽笑嗆了,剛喝到嘴里的酒一下子噴灑在關平身上;龐統只顧得捂著肚子斜臥在地板上,用手點指我,卻說不出話;趙雲則兩只手扶著額頭,肘部撐在酒桌上,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得太沒形象;唯有關平,機械的笑容一閃而過,隨即將頭深深埋下。
我漸漸地再也笑不出來……
第二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散在人身上暖暖的舒服極了,可是,嬋兒卻在瑟瑟發抖,她面頰憂郁雙目帶愁,薄薄的嘴唇缺了些許血色,縴細的腰肢仿佛馱不動瘦弱的身體,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莫大的勇氣。成都一別,是雙親;江陵一別,是愛人,天下還有幾個比雙親與愛人更親近的人?而這一切卻要一個尚未成人的弱小女子承擔。
嬋兒的嫁資裝了滿滿一船,彰顯著一方霸主的威儀,卻也扼殺著一對年少人的愛情,摧殘著柔弱的身軀。
浩瀚的江水載著偌大的船只揚帆開去,可載不動嬋兒的一廂哀愁一縷情思。
我陪嬋兒站在船上,並肩而立,她的淚水早已掛滿雙腮,這一刻,我不知用什麼言語來安慰她。就這樣默默地站著,她無聲地哭泣著,雙眼望向江陵城。高高的城樓依然清晰,而岸邊土山之上,一青衣男子正衣衫單薄地站在風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任憑二月的春風撩亂了他的長發。
「平哥哥……」嬋兒終于抑制不住地對著江邊大喊。
面對滾滾的長江,此時一個弱小女子顯得那麼那麼微不足道,盡管她用盡了平生的力氣,呼喚聲很快被滔滔江水湮沒了,只留後船過水面的一條白痕。
身影漸遠,慢慢地縮成了一點,最後完全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