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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人獸。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它。雖然他在泥濘之地干淨利索的殺掉了一只魚人獸,但那時候的他並不是他自己。他甚至差點就回不去自己的身體了。他曾經很慶幸自己奪回了屬于自己的軀殼,當時他還驕傲的告訴內心,他那灌注而來的經元輪更強大——可是現在呢?他剩下的只有無助的絕望。他開始聯想當時如果繼續讓另一個他掌控身體會怎麼樣呢?那個[他]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刺花干掉,而不是像他這樣,好的想見識一下「吃人宴」。如果是[他],即使會對二馬虎他們冷淡,但至少不會讓他們身處危險之中,不會讓自己被人輕易的弄暈,不會被吊在纏藤上,被兩個女人輪番戲虐。
直到這時,夏啟仍舊無法相信眼前經歷的一切,這都是他的錯嗎?難道他不該把[他]從自己的身體清除出去?!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如果二馬虎他們真的死了,他無法原諒自己。他曾經認為自己的友情是博大的、是奉獻的,但直到現在才發現,友情歸根結底還是自私的。他重新奪回身體並不是因為那個[他]對朋友構成了威脅,而是不想讓[他]奪走他的友情。
但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暗黑火焰已經不再听從他的召喚。他無法使出任何超能力。這讓他的虛弱感一而再的加重。他已經太依賴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超能力了,當他突然失去它們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剛出生的嬰兒還要脆弱。悔恨、擔憂、恐懼,總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除此之外,他賴以求生的哀心和[恢復之源]都被痛苦女王的屬下收走了。
現在,要麼他被與魚人獸吃掉,要麼他被痛苦女王折磨的生不如死。他覺得自己更傾向于被魚人獸吃掉。他不敢回憶痛苦女王在他耳邊的那些話。她會讓他迷失自己。不知為什麼,他知道她一定會做到的。
迷失的自己會變成什麼呢?他呆呆的看著魚人獸扭曲的面孔,眼瞳中充滿了絕望。會變成刺花那樣嗎?匍匐在女王腳下,搖尾乞憐,只為每天被她賞賜幾鞭子而活著嗎?就像刺花那樣?不,刺花是女人。而痛苦女王身邊沒有男人。或者這是由于沒有男人能夠經受的住痛苦女王的折磨,又或者——夏啟連連倒吸著冷氣——她把不中用的男人都變成了魚人獸,而魚人獸不就是她的寵物嗎?她把它們飼養在水牢中、在泥沼中,她給它們送上鮮美的人類身體作為食物!
強烈的排斥感讓夏啟猛的攥緊了拳頭,靠著水牢的門,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月光下,他虛弱的樣子活像一頭頻臨餓死的老獅子。盡管無力,卻威風依舊。
魚人獸不敢貿然走出水中,在水底,它力大無窮,而在地面上,它的攻擊會變得疲軟無力。它惡狠狠的瞪著就在嘴邊的食物,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然後重新退回到水里,消失的和出現時同樣突然。
腐朽的氣味再度襲來,窮凶極惡之物環繞身側的恐懼感也隨之浮現。
不能再這樣下去。夏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把雜七雜八的念頭統統拋掉。他必須集中精神對付眼前這個最大的危險。他不可能一直緊繃著精神,而魚人獸會趁他稍不留神的時候從水中鑽出來,將他拖進渾濁。他不能給它這樣的機會。他要主動出擊。
夏啟穩了穩神兒,向前邁出了一步,而後又邁出了一步。他把還在滿是血漬的手腕探進冰冷的潭水中,他知道血腥味會讓魚人獸變得狂躁而不顧一切,這就像在用魚餌釣魚一樣。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戰勝兩對臂膀的魚人獸,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必勝的招式,也沒有什麼精心設計的圈套。他只是覺得自己準備好了跟魚人獸拼力一搏。是死是活,他都能夠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