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據聞趙瑞星整人手段也很厲害,下手穩、準、狠且方法靈活多樣。尤其對那些不听話、不喜歡的干部,除了硬踫硬的降、免、調、放外,還善于通過搞中心、進培訓班、掛職、交流等形式,搞明升暗降或先升後降。為此,不少被其整過的干部,私下里送他一個雅號︰陽城戈培爾。戈培爾其人,乃當年德國希特勒手下的一員干將,以心狠手辣著稱于世。
特點之二,私心嚴重,慣于利用手中權力謀私,卻又能做得不動聲色,甚至不著絲毫痕跡。
趙瑞星在組織部多年,依據中國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傳統,有些私心雜念純屬正常。有人曾經幫趙瑞星做過統計,在他二十多年組工干部任內,光是自己家庭、家族成員及其他親屬,通過關系安排、調動工作和提拔重用者,應在百人以上。此外,通過同學、戰友、鄉親、朋友、同事等等關系,得到特殊關照者更是不計其數。令人佩服之處在于,依靠在組織部門歷練、浸潤多年的經驗,他之作偽、謀私技法不僅多樣,而且手法極其老到,絕少被人當場抓住把柄,即使事後獲知也大多屬于推測,且難以深入追究。
如此說來,同樣一個趙瑞星,在別人眼里或許毛病、缺點多多,而在廖志國與黃一平看來,立即便有了變廢為寶的功效。試想,一個遭遇了苗、賈聯手打壓的副部長,一旦咸魚翻身了,能不睚眥必報嗎?何況,趙瑞星年近退二線,無即無顧慮,本身又是官場治人高手,使用起來能不得心應手?再說,私心雜念重的人,可以提供更多讓人拿捏的把柄,更加便于驅使、調遣,反倒是個契機。至于所謂德才兼備那一套,只能暫且擱置一邊,這也算是因人而異、特事特辦吧。
黃一平沒有做過干部工作,甚至也沒怎麼像樣管過人,可是對于治人、用人之道卻不陌生。大學四年,他通讀了古今中外歷史,懂得很多歷史上用人、整人的精彩典故。他知道,天下最難用的就是那種完美無缺、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聖人,關鍵是不易駕馭;最好用者,是那種有明顯弱點、毛病的小人,你可以一手拎著他的小瓣子,一手提著督促他的皮鞭子,焉有不乖乖听話受差遣之理?做領導的一大學問,有時需要用人所長,有時則需要用人所短——不正派或有明顯瑕疵之人,在群眾眼里是臭狗屎,對領導的忠誠度則特別高;不廉潔的人,為了自己撈點小好處,前提是先幫領導謀取大好處;沒本事的人,雖然難成好事,卻也不會壞領導的大事;不講情義的人,對自己人六親不認,對敵人也下得了狠手。
「非常時期,既要用人所長,也要用人所短,這才是真正的不拘一格嘛。古代有以愚困智的故事,現在我們就是要利用趙瑞星這樣的人,來個以短制短、以毒攻毒。」廖志國的一番解釋,完全道出了最終選擇趙瑞星的真實動機。
其實,那個以愚困智的故事,乃是出自黃一平之口。作為N大歷史系的高材生,黃一平裝了滿肚子的歷史掌故,時常在閑聊時應廖書記要求,隨口說上一兩則小段子,也算是消閑解悶。
所謂以愚困智,說是北宋有個博學多才的官員名徐鉉,一向恃才傲物。某日,江南官府選派其赴京朝貢。按照當朝規定,此類差事朝廷須選派官員陪同押運。宰相在指派這位陪同官員時,卻遇到了一個麻煩︰朝中官員皆因徐鉉學問大,又生怕遭其嘲笑不敢前往。無奈,只得奏請當朝皇帝太祖定奪。太祖當然知道徐鉉的其人,馬上下旨索要了一份文盲殿侍官員的名單,並隨意在其中選了一人。朝中文武大臣、包括宰相在內,無不驚訝萬分,心想皇上派此愚昧之輩與徐鉉同行,真正太匪夷所思了。那個文盲殿侍更是稀里糊涂就領旨去了江南。一路上,徐鉉口若懸河賣弄滿月復才華,不時博得同行者喝彩聲聲,唯獨皇上派來的這位官員始終沉默不語,且表情嚴肅。徐鉉不知內情,也想與之交談,誰知仍然不見反應。如此一路下來,徐鉉的高深學問就像陡然遇到一堵看不見模不著的棉花牆,瞬息之間便被消解得無影無蹤。等到了京城,那徐鉉早就了無一絲傲氣。
選擇趙瑞星當了常務副部長,自然與上述以愚困智搭不上邊,卻正應了廖志國說的以短制短,內中道理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賈大雄、苗長林之流,不是慣于利用組織人事這個陣地,做些排斥異己、拉幫結派的勾當麼?那好,現在用一個更為擅長此道的專家陪你們玩玩,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