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說不出的窩囊,說不出的郁悶,全然是因為參加這場同學會。
中學畢業後各奔前程,各自在屬于自己的角落打拼,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偶爾為通信公司做點貢獻煲個電話粥之類的。本來是蠻好的一種平衡,既證明哥們不算孤單,又互不干擾。
然而,有好事者組織了這場同學會,打破了這個平衡。這是第一次同學會,同窗七十人,到了三十三個。
八年時光不算短,是我們這幫青春少年人生馬拉松的第一階段。如果今天來做個總結,自然有人領先有人落後。
一輛輛奔馳寶馬,那是領先的標志。一個個當官開廠,也是領先的標志。一幢幢高樓洋房,更是領先的標志。
一不當官二不開廠,既無名車也無洋房,很明顯,我不在領先之列。
你好就是我差,所以我感覺很窩囊、很郁悶。
最要命的,所有參加同學會的男同學里,我是唯一的無車族。這讓我的感覺愈加不爽,獨坐一邊,甚是落寞。
更可惡的是,鐘柯怡那小妞,以前上學的時候,可是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己後面跑的,可是今天!那笑容說不出的勉強,只是禮節性的聊了兩句,就忙不迭的跑到他們身旁去了。
不就是有兩個錢,至于這樣嗎,我忿忿的想。
想想中學時代的風光,更是讓我有說不出的失落。
那時候的我,雖然不是很帥,可是成熟、深邃、幽默、多才。而且學習成績好,再加上時不時來兩首悶騷型的詩,所以總是同學們的中心。
鐘柯怡就是鐵桿粉絲之一,整天黏著我,我卻一副愛理不理的調調。等我對她也有了朦朧的情感,中學卻畢業了。這戀愛也就沒成,自己是以戀愛處男的身份進了大學。
那時候,我就是潮流,全班的焦點。
那時候,我目空一切,意氣奮發,生活多麼美好!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八年了!這麼長的時間,抗戰都可以結束了!
可是我沒解放,人家有車有房有小三,我卻連婆娘都沒有一個,更沒資格談小三。
當面稱我「孟經理」,背後說我「小癟三」。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兢兢業業苦八年,銀行存款四萬三。
這大抵可以基本概括我孟非的這八年。
人比人氣死人。
那個正放肆大笑的家伙,叫馬俊,據說如今身價近千萬。
可是當年的他︰寫字像龜爬,說話像吵架,之乎者也全不會,門門功課掛燈籠。
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老子第一個不認同。
看看人家馬俊,大學沒有上,照樣名車洋房美人伴。反觀自己,名牌大學,卻是生活不如意,萬事多心酸。
你說氣人不氣人!
可是沒有時間生氣,馬俊已經朝我走了過來。
「孟非,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好久不見了,大家好好聊聊啊。」馬俊很熱情。
人可以沒錢,卻不能沒氣度,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站了起來,握住馬俊伸過來的手,笑著道︰「看你們聊得熱火朝天,所以坐下歇歇,等著接下半場,哈哈!」
馬俊笑聲爽朗,松手後使勁拍拍我的肩。「少了你這個大才子,我們聊天也缺點意思。」
剛才和馬俊一起聊天的幾位,也一道走了過來,鐘柯怡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