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平走到樓下。
恰好小區的院里來了一輛大卡車,滿載了一大車高檔的家俱。
那段時間花園街小區里的白天,總是車來車往、人聲嗓雜。
因為雖然小區名叫花園街,其實沒有花園,不過是在一片戈壁荒灘建起來的新小區,到處一片瓦礫堆,連一片像樣的綠草地也沒有。
享受副廳級待遇的大官金克太常常帶領一幫居民到房產公司鬧騰,幾經交涉,還是有一點效果,房產公司裝模作樣地拉了兩車土,倒在院子的中間。買了草的種籽,卻沒有人種。
院子里倒處亂糟糟的。
金克太倒是比較看得開,他說建立一個新世界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他這話說得倒是對,尤其是在戈壁灘上建這麼一個小區。
牧平下樓看到院子里堆了兩堆土,土堆上放著些紙袋,知道這些東西是種花、種草用得東西了。
他看見金克太在院里背著手,東看看、西轉轉。
牧平猜這是小區里沒有人願意干平地種草的活了。
公務員制度雖然沒把金克太養成貪官,卻至少讓他得了只用嘴不動手的官場傳染病。
牧平想著自己也沒有什麼事兒,他打算自己先把這活干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樣反充實點兒。
可結果卻被幾個是小區里年齡偏大的民族人制止了。
他們說這活早就在頭次選樓長的會議里得到了明確。這些活都是他們的了,用不著牧平干,需要牧平操心的是每月三十元的物業費,牧平應該盡快湊齊。
牧平不敢吱聲了,因為這些家伙雖然表態願意承擔小區里的打掃衛生、種植花草樹木,而且能夠做到無怨無悔、持之以恆地表態,但在具體工作的時候,他們卻只記得喝酒宰羊了。
而且他們收來的物業費,也根本供不起他們排場闊氣地吃喝,每每月亮升起的時候,他們便在樓前的空地里,架起一堆篝火,烤起羊肉串,彈起都塔爾、冬不拉。
而早已把那些活計忘得無影無蹤。
丸子常說,見過活的瀟灑的,就沒見過能活到院里這幾個清潔工這麼瀟灑的。
牧平沒種草種花,就只好去那一大車家俱跟前看看熱鬧。
大車頂上是一個女孩的巨幅照片,照得極為精致、極為考究。簡直是明星樣子,漂亮得好像現實版芭比,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議。
牧平看呆了。
漸漸那幾個民族人也走上前來看。
「大家好,我叫林志安」,從車上下來一個青年男人,長得魁梧而英俊,面目俊俏而有型,他遞給在場所有的人每人一支煙,「來,請大家幫我搬搬家具,我可以付錢的。」
那幾個清潔工,翹著腳尖看了看這些家俱,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搖搖頭,「太重了,太重了,干不了,干不了。」
「哎!哎!」林志安再怎麼喊也是白搭。
牧平對他笑笑,「沒事兒,我可以幫你的。」
「你總不會一個人搬?」
「如果你能找到別人,就讓別人幫忙,如果你不想找,我看你的樣子,也是有力氣的主兒,就咱倆搬吧,再有錢,我建議你也要省著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