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煜辰就要開學了,在家都收拾好了以後,就來找懷昊。
「明天開學,你都準備好了嗎?」懷昊趴在桌上,在一本正在看的書上寫讀書筆記。
「有什麼好準備的?」煜辰扶著桌子坐到懷昊斜對面的椅子上。
懷昊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下頭寫字。
「好心好意關心你一下,你看你什麼態度?」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我?用不著。你看這好幾年了我一個人過得不也很好嗎?」煜辰語氣很隨意,拿起面前桌上的一本書亂翻起來。
「你爸沒給你打電話又讓你去英國和他們住一起,去那里生活?」
「當然有,前幾天剛剛打來,我沒同意。」
「為什麼不去?反正他們的工作都是在那邊,你過去和他們一起,挺好的。」
「挺好你怎麼不去?我就喜歡在這里。」
「口是心非。你就倔著吧,慧蓮阿姨對你那麼好,都這麼多年了,你何必總是故意與他們保持距離?」
「這不用你管。」煜辰听他這樣說,心里有些不悅。
懷昊看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煜辰在桌上趴了一小會兒,然後就回家了。
翾羽在自己房間睡了會兒覺,就出來了。听到廚房有月姨做飯的動靜,她就到了廚房去找月姨。
「姨,做飯呢?」
「嗯,一會兒就做好了啊!你在自己屋里忙什麼了?」
「嘿嘿,沒什麼,睡覺來著。」
「嗯,不要學懷昊老在房間里憋著,沒事兒就多在這周圍逛逛,熟悉熟悉環境。」
「嗯。」
月姨調了調火候,洗了把手,對翾羽說︰「走,我帶你去懷昊房間坐坐。」
「……」翾羽「不」字還沒說出口,月姨就開口說︰「你們的關系不能老這麼僵著。試著多交流多接觸幾次,就會慢慢可以接受彼此了。啊?」說著月姨就拉著翾羽的手走出廚房去。
翾羽只好不情願地跟著月姨向前走。也不是不情願,就是有些害怕而已,害怕這一次次相處交流的失敗。
剛走到懷昊的門前,門已經開了。懷昊正坐著輪椅準備出來。
「姨?有事兒嗎?」他對月姨旁邊的翾羽視而不見。
「哦,我是想叫翾羽陪你聊會兒的。」月姨把翾羽往前拉了拉。
懷昊瞥了月姨身邊的翾羽一眼,說︰「用不著。」
「懷昊,」月姨對懷昊遞了個眼色,「一點兒當哥哥的樣子都沒有。」
懷昊低著頭沒答話,搖著輪椅就徑直向門外走去。
走出門口,才看出今天的天正陰著。正午的空氣有些發悶,不時吹過來的微風卻夾帶著宜人的涼氣。
月姨拉著翾羽走到懷昊身後來,她知道懷昊想去外面休憩一會兒。
翾羽尾隨著月姨和懷昊來到了院子里幾棵大樹下的白色石桌前。嶄白的桌面上安靜地躺睡著幾片半枯萎的葉子。
懷昊在桌前坐好,拿起放在膝蓋上的一本書,就獨自閱讀起來。
月姨把翾羽按在白桌前的一個坐凳上,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懷昊說︰「懷昊啊,跟妹妹聊聊天,我去給你們做飯了。」
懷昊抬起頭來無奈地看看月姨,沒說話低下頭繼續看起書來。
月姨又輕拍了幾下翾羽的肩膀,是想告訴她讓她不要緊張害怕,就轉身回屋繼續做飯去了。
面前的懷昊一聲不響地看他的書,翾羽也不敢打擾他。
抬起頭觀賞起身邊的景物。懷昊的身後有一棵不算太壯的隻果樹,正值初秋,枝頭結滿的拳頭大小的隻果已快成熟,顏色半青半紅。空氣中仿佛可以聞到清新干淨的隻果香。隻果樹後面兩三米的距離,種植的葡萄架上面,墜滿了一串串紫色綠色顆粒飽滿已經熟透的葡萄。
懷昊的心難以平靜下來安心看書,其實這樣一言不出的尷尬氣氛,對他而言也不是多麼舒服的事情。
「你……在看什麼書啊?」翾羽拼了很大的勇氣,才怯怯地開口說第一句話。
懷昊抬起頭來看了翾羽兩眼,不想說話,索性又低下頭去,把書翻過去一頁,其實根本沒看進去幾個字。
翾羽面對他這樣的態度,既無奈又失落。
「……哥哥……」翾羽生澀地稱呼出口。
听到她這樣叫他,他厭惡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翾羽被懷昊那充滿厭惡的眼神弄得有些驚慌無措,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叔叔……也就是你父親說我可以這樣稱呼你……」
懷昊當做沒听見她的解釋,低下了頭去。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翾羽吞吞吐吐地不時抬起眼皮,看下懷昊的反應。「我們可不可以……不總是這樣……像陌生人似的,甚至……像仇人似的。彼此在完全不同的兩個地域環境生活那麼多年,在人生的半途有幸這樣成為一家人,不值得驚喜嗎?……你……我們……互相熱情一點……不好嗎?」翾羽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懷昊的神色變化,等待他的回應。
懷昊听她這麼說,譏嘲地冷笑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翾羽片刻,說︰「你真有意思。有什麼好驚喜的?你覺得這樣很驚喜嗎?我們不是陌生人是什麼?你不是前幾天才到我家來嗎?我們不是陌生人嗎?我為什麼要對你很熱情?你是我什麼人?你別忘了,你母親還沒有嫁給我爸,我們現在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別指望我可以跟你們好好相處。」
翾羽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些什麼。
懷昊低下頭吐口氣,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有些不近人情,他剛剛說話的態度過分了。閉上眼楮待頭腦清醒一些後,他對翾羽說︰「任翾羽,很抱歉我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接受你們母女兩個人。在我沒有完全接納你們之前,我希望我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這樣比較容易少起爭執。我的意思你听得明白嗎?」
「我……」,翾羽覺得懷昊的語氣已經足夠禮氣,但是她心里還是害怕得很。「明白了……」
「關于你母親和你,沒錯,我承認她對你來說的確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母親。你生父去世十多年了,是她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的,關于這一點我尊敬她,也同情你。我們給彼此一點兒時間吧,我也十分希望我們以後能夠相處愉快。」
懷昊那句「你生父去世十多年了……」突然打亂她的思緒。十多年守著寡一個人把她帶大?難道母親就是這樣跟他們描述的?母親為什麼要對他們撒這樣的謊?
翾羽頓時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懷昊說完後沒有等待翾羽的答復,而是低頭看起書來。
翾羽看到懷昊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態,也沒打招呼就悄悄走開了。
翾羽回到自己房間,驚慌未定地坐下,心思全在懷昊的話上面。母親究竟為什麼要這麼說?她還說了什麼謊沒有?她的目的?或者,母親也許有隱情的,她也許……她想為母親找點理由,可是又發現,她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