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第一眼就看到懷昊的房門還是緊閉著。她心里又自責起來。
去洗了洗沾滿泥土的手,她忐忑地來到懷昊的門前。她想叫他出來吃點兒飯。
敲了兩下門,她對里面的懷昊說道︰「開開門,出來吃些東西吧。……好不好?」
懷昊听到是她的聲音,向自己緊關的房門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听到她的講話,他竟不再油然而生出厭惡與鄙夷的情緒,只是心里空空蕩蕩。
翾羽得不到應答,有些猶豫地舉起手再次輕敲了幾下房門,聲音因為膽怯而顫抖起來︰「別慪氣了好不好……開開門,出來吃些飯……」
她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解釋給他听。可是她現在好似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一開口對懷昊說話便會心驚膽戰起來。話到嘴邊,可是被哽在嗓子里,說不出來。她回到自己房間里,取來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決定用筆寫出來,再給他看。
她在懷昊門外蹲下來,對著里面說︰「……我對你說一些話……我寫好後塞進你房里面,你一定要看。」說罷她便開始攤開本子在上面寫了起來。
懷昊不知道她想搞些什麼名堂,只是听見她那麼說以後,不由自主地望著房門,看門縫里有沒有東西塞進來。
翾羽在紙上寫著寫著便坐在了地上,只顧把想說的解釋,安慰,事實,通通告訴他。
等來第一張紙從門下門縫里被推進來,懷昊將輪椅方向轉朝門那邊,接著用手轉動著輪椅向房門靠近。
彎腰撿起那張紙,上面的字跡娟秀工整。翾羽在上面寫道︰
「我再次對昨天損壞了你珍貴的東西這件事向你道歉,我也再次申明我確實不是故意所為。我知道我把你的全家福弄壞,你很生氣,尤其是處于這樣的家庭關系上面。真的對不起。但是你也仔細看看,其實照片的損壞程度並不太明顯的,只是有一些曬痕,我會買一個新的相框還給你,照片重新放進去,應該看不出照片那點兒瑕疵來。
還有關于你昨天肆意猜測的關于我的那些內容,它們都是不正確的。我不是你描述的那樣。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也可以把你的那些話當作你因為當時太生氣而說的氣話,我不會放在心上。」
第二張紙︰
「再就是,我想就是叔叔昨天的言語過激,傷了你的心對不對?可是你知不知道,過後其實他也後悔。昨天晚上他和我聊天,從他的話語中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是那麼在乎你,疼愛你的。我沒有說謊,真的。他提到這幾年來和你一起走過來的日子。他提到他對你的期望,只希望你快樂平安,不奢望別的。他說這些的時候,他哭了。所以,你千萬別把叔叔對你說的那些令你痛心的氣頭話放在心上折磨自己,既折磨你,也折磨他。他是真的希望你快樂,希望你懂事。你的一切變化都會影響著他。他還跟我講了很多關于你的事,你小時候的事,乖巧懂禮的,調皮淘氣的。你沒有看到他回憶講述這些時,他的臉上是多麼幸福洋溢,讓人覺得他的生命里因為你的存在,是多麼值得感謝的恩典。而這一切都證明,你對于他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和珍貴。我非常羨慕你。」懷昊看到這一張的時候,被翾羽所記述的父親感動哭了,幾滴眼淚「啪啪」掉到紙上。
第三張紙︰
「讓昨天的事情過去好不好?讓我們都忘掉它。我們用包容來掩蓋一些誤會,多帶來一些歡樂,可不可以?」
第四張紙︰
「其實,我剛來這個家的時候我真的特別期盼我們能夠相處愉快的。所有的相聚都來之不易。我想,上帝要我們相遇,不是要我們吵架的,不是要互相傷害的,不是要我們冷漠以對的,他是要我們彼此寬容、彼此相愛的,不是嗎?」
「 」一聲,門鎖被擰開。懷昊打開了門。
翾羽看到門被打開,接著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懷昊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寫的幾張紙放在他的腿上。她先愣了一下,繼而馬上扶著門框站了起來,手里抱著筆記本和筆,乖乖地站在懷昊面前。她的眼眶有些紅,因為寫字時太用心,寫著寫著就掉下淚了。
她察覺到懷昊在盯著看她,所以她不敢抬頭,怕與懷昊對視。
懷昊極其仔細地注視著她,看著她似乎有些不安的眼楮微微眨動,看著她的表情羞赧凝肅,看著她微微發抖的嘴唇。看了她一會兒,他收回視線,欲言又止。
這時,汗流滿頰的月姨進屋來了。見懷昊開門出來了,她的心可算安生了。
懷昊也看到月姨,他向前轉了轉輪椅,語聲低緩地對正走過來的月姨說︰「姨,我餓了。」
「啊?好,我馬上給你做點兒飯吃。你稍微等一會兒。」月姨走到他跟前來,俯樂上眉梢地對懷昊說︰「知道餓了就好,就怕你不餓。好了,我先去洗把臉,然後馬上給你做飯。」月姨直起身來笑眼看了看懷昊身後的翾羽,她知道懷昊肯出來,一定有她的功勞。所以用眼神對她表示贊賞和感謝。
翾羽對她輕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