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在月光和路燈投射的光亮里走了很久，才走到煜辰家門口。可是大門已經鎖了，透過大門柵欄的縫隙，清楚地看到屋內的燈亮著。
懷昊在大門前停下了，抬頭看了看門旁的按鈴，他無法夠到。猶豫了一下，他回頭對身後的翾羽說︰「幫我按一下門鈴，謝謝。」
「……哦。」翾羽走到他前面來，按響了門鈴。
煜辰出來開門看到他們兩個，還很驚奇。他不知道他們兩個這麼晚會來他這兒。
「怎麼了這是？你們兄妹倆這麼晚到我這兒有事兒嗎？」他開了門，看看他們兩個，問他們。
他們兩個都無法回答他什麼，煜辰見他們兩個愁面憂憂的樣子，沒再多問，就把他們兩個請進去了。
三個人在屋里沉默著坐了一會兒，煜辰心里發急，因為他不知道他們一家人之間出什麼事兒了，但是他確認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問他們，他們又都不答話。
懷昊開口對安靜坐在一旁的翾羽說︰「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沒事兒。」
「天這麼黑了你讓她一個人走回去啊？今晚你們兩個都不要回去了。真不知道你們怎麼了！」煜辰沖他說道。
懷昊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沒和他爭執。
「你們吃飯了沒有？」他們兩個在煜辰面前就像兩個凡事需要照顧的小孩兒似的。
「吃了。」翾羽回答他說。
煜辰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都已經快十點了。他對翾羽說︰「過來我給你騰出一個房間，你先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至于懷昊，我再陪他一會兒。」
說著就站起來領著翾羽去了一個臥室，那間臥室是他父母親的房間。他為她鋪好了床，又囑咐她讓她早點兒休息，別擔心太多。翾羽點點頭應了他，煜辰就給她關上門重新來到了客廳里，陪著懷昊。
翾羽在床沿坐下，忍不住又開始落淚，她認為她必須盡快離開懷昊的家，真的呆不下去了。
客廳里，懷昊一直低著頭，半句話也不說。煜辰問了他多次，他也不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對坐了很長時間，煜辰才想起來給則行他們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懷昊和翾羽都在他這里。他打過去的時候，是月姨接听的，月姨听見他們兩個平平安安在他這兒，就放心了。
放下電話坐回懷昊對面，懷昊就抬起頭來對他說︰「我明天讓姨把我的東西搬到你這兒來吧？」
「……為什麼？」
「我以後住在你這兒。」
「那不行！我白天可要上課，你自己在這兒誰照顧你啊？」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大不了……我讓姨過來，也住在你這兒。正好她照顧我們兩個，大家都方便。」
「你……你這是想和你父親分家了？」
懷昊埋下頭，對他說︰「我不想這樣，可是……不得不這樣……「
煜辰嘆了一口氣，教訓他道︰「你這是明擺著給叔叔出難題，你這樣搬出來，叔叔心里能好受嗎？青薇阿姨和翾羽會怎麼想啊？」
「我搬出來以後，父親會高興的。」
「怎麼這麼說？他高興什麼？你還這麼不懂事兒啊？這幾年叔叔為了你，操的心還不夠嗎？」
「他操的心夠了，你說得對。這幾年，我讓他太累了。三年前我應該跟我母親一起走，他就不累了。」
「你這是說什麼呢？！」
「……我怎麼不早點兒明白，這幾年我一直在讓他為我受累。他早就累得不想再愛我了，我是什麼寶貝嗎？……憑什麼要求他盡力地愛我呢？……現在好了，他想要結婚了，等他結了婚，他生活的重心和注意力都會放在青薇阿姨和翾羽身上……他就幸福了。我早該明白，我一直是他的累贅，我一直讓他勞累……一直是他的負擔。我不是他的驕傲，為他的臉上添不了榮光。……我不該再累著他了……」
看著懷昊軟弱地落著淚對他說這些話，煜辰想斥責他的勇氣也沒有了。
「……懷昊，不是你想的這樣。」
「就是這樣的……我該成全他……」
「你怎麼成全他？你知道叔叔要的是什麼嗎？你就想成全他？你不要胡思亂想，你不是他的累贅，你是他的希望，你明白嗎？」
「不是，」懷昊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總是讓他失望。」
「你……你要我怎麼勸你呢？」煜辰受不了他這麼輕視自己，仿佛又回到三年前的這時候去了。
「你不需要勸我什麼。我現在明白自己的位置了，我給你們帶來的，只有負擔。我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的生活。……我也不能累他一輩子……如果我死了……父親就不累了……」
「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你在嚇唬我嗎？」懷昊的話讓煜辰震驚了，也讓他突然擔憂。「懷昊……唉……該怎麼跟你說呢？」
「你不用多說了，我什麼都明白。」
「你什麼都不明白！」
「明天你可以轉告我父親，他願意哪天結婚就哪天結婚，我不會打擾他。」
「你不可理喻！」煜辰真不明白他腦子里想的是什麼。「叔叔不是跟你說了嗎？他是想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接觸一段時間之後，你還是不願意他們結婚，他就不結婚了。都跟你說得這麼明白，你瞎想什麼？他什麼時候告訴你他不願意再管你了？不願意再愛你了？」
「你別替他說話了。他應該得到幸福，我成全他。我不能再當他幸福的絆腳石。」
「你完全誤解了你父親！」
「我說了你不要再替他說話。」
「……」
接下來他們誰也不說一句話了。僵坐了半個小時多，煜辰對他說︰「這麼晚了，我送你去睡覺吧。「
他讓懷昊睡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安頓好他以後，煜辰又來到客廳里。他坐在沙發上，反復思索剛才和懷昊的對話，心神不寧的。他又幫不了他們一家什麼忙，所以很煩惱。
後來他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