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底的繡花鞋踩在木質的樓梯上,只是發出微微的聲響,越發顯得書閣的靜謐,空氣中漂浮著松墨特有的香味,聞著令人心神安寧。
繡娘環視室內,除了滿格子的書之外,閣內靠左牆邊放置著兩個錦凳,一高一矮,是她用來取放在高處的書籍的;右邊則是一個樹根雕成的茶幾,並三個竹墩;茶幾上面擺放著一個蓮花紋茶壺,配著三個蓮葉狀的茶盅,旁邊放著一個銀炭爐子,爐子上的水剛剛沸開,正是剛剛繡娘吩咐煙紫預先備下的。
茶幾旁邊不遠靠窗戶的地方,放著一個清漆羅漢床,今天上面鋪著淡綠十樣錦墊子,月白色繡著竹子的大靠枕,一件灰鼠毛的斗篷散放在大靠枕上,旁邊放著一本翻開的書卷,邊角已經毛躁。
是繡娘最喜歡的《並州志》。
窗戶上掛著淺堇色的紗帷,此時用銀鉤勾起,透過開著的窗戶望去,後花園美景盡收眼中。
空無一人,繡娘便默默虛掩了窗戶,而後熄火倒水泡茶,然後坐到了竹墩上,把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妨放在自己的對面,另一杯則拿著輕輕啜飲,微微抬頭看著屋頂上。
良久,直到繡娘給自己續上第三杯茶的時候,閣內忽然傳來一聲輕響,然後繡娘發現自己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石青色的勁裝,臉上覆著一個半截的金色面具,清冷的光華讓人即使處在盛夏,也不自覺感到寒冷,和主人身上的肅殺氣質如出一轍;面具下只露出了緊抿著的唇,唇色發白;冒著暗青的下巴,以及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整個人鋒芒畢露,像是一把出鞘的刀。
這是一個剛毅的人,而且殺過人——繡娘輕易判斷出,而後默默抿著茶水,看似平靜,其實心里卻緊張不已,這到底是什麼人,自己表明已經發現了他,把他逼出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瞄了一眼面具人手臂上泡得發白的傷口,繡娘心里暗暗後悔,本以為是個蟊賊什麼的,結果卻是這樣一個凶人——如果知道是這麼一個棘手的,她一定裝傻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