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死了麼？」繡娘心中升起一種明悟。
卻只覺得不甘心——重活了一回，卻只是戰戰兢兢，眼見得娘親和自己過得漸漸舒心，卻要別了這人世，不甘。
卻無可奈何。
便如前世。
她的愛情死無葬生之地，她也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時代。
想過就那樣渾渾噩噩睡過去算了，卻每每被娘親的眼淚喚醒，漸漸便有了活下去的。
是啊，如果她也死了，便沒有人會再深深記得他；沒有人會在深夜把他的一舉一動翻出來，細細咀嚼。
所以漸漸活了下來，旁觀著這世界的一點一滴。
可也，終究是鏡花水月夢一場。
繡娘閉上眼楮，卻只覺得後背受到重重撞擊，眼前一黑，便睡了過去。
*
「雛鳳清音……白帽子……我發大宏願……」
「…………」
諸般聲音在耳邊響起，繡娘不勝其擾，想要讓他們止了聲息，卻有心無力，漸漸又睡了過去。
那聲音便又在耳邊響起，煩不勝煩，卻揮之不去。
繡娘咬了咬牙，倔強地慢慢睜開眼楮的時候，直痛得恨不得再睡過去，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卻覺得嗓子就像是被撕裂一般難受，便再也不願出聲。
只是睜了眼，看了一眼頭上。
精致的藕絲色鮫綃，繡著滾銀邊的淡黃色雛菊，在漫漫陽光下閃著別樣的光輝；鼻息之中充斥著淡淡的檀香味，不同于法隆寺那在彌漫著香灰的氛圍中聞到的充滿禪意的檀香，這一股淡淡的檀香混著些不知名的貴重香料，輕輕淺淺覆在鼻息上，卻覺得富貴氣息撲面而來。
除此之外，只看到精雕細刻的如意架子床上用金絲刻邊，美玉瓖嵌，美輪美奐；精致中透著淡淡的奢華，卻不覺得俗氣。
即富且貴。
繡娘怔了怔，至少自己在大夫人楊氏的臥房，不曾看到這樣的裝飾。
眼珠微微向左轉，透過薄薄的鮫綃帳子，卻只能看到外面又是一層漫漫飄揚的紗帳，阻隔了視線。
繡娘默默躺著，她看到了至少三層的紗帳，這到底是誰家？繡娘心中微微驚訝。
未幾，繡娘听到軟底的繡花鞋子踩在厚厚地毯上的聲音傳來，繡娘想看看到底是誰進來了，想問問這到底是哪里，只是頭昏昏沉沉的，便不知不覺閉上了眼楮。
只覺清風微微飄拂過面龐，淺淺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還有便是一點清涼慢慢浸潤她干涸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