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弟弟妹妹們多，媽成天吆喝著，哄過這個哄那個，大姐我倆可沒少勞累。長大後，又嫁得遠遠的，一年難得回來一趟。真想從此生場大病，走不了，讓老媽好好伺候伺候，心疼心疼，彌補彌補當年的虧欠。弟弟妹妹們也得好好還還債。」老二也發起了怨辭。懶
老太太虎著臉說︰「老二你還沒一百歲哩，還一肚子牢騷。這個虧你的，那個欠你的。你說說你是咋長大的？現在你倒成債主了！」
「我是見風就長，自己長大的。」
「忘恩負義的東西！既然你不義，那我就不仁了。有件事到現在我還一直忍著沒說你呢。」
「啥事？你說！我有啥見不得人的事？」
「算了，還是給你留點面子吧。」
「什麼面子里子？你說吧，今天當著大伙的面，你不說清楚可不行！」錦書軒
大家沒想到平時不愛說話、不開玩笑的老二今天竟和老媽斗起了嘴，都湊過來看熱鬧。
「那我說了。」
「說吧。」
「要說還是我的老大憨厚。小時候，哄弟弟妹妹，你可沒少哄騙他們的東西吃。尤其是寶珠，你騙的最多。還在我面前裝成啞巴蚊子。別看你成天不言不語，壞著呢！你以為我沒看見？帳都給你記著呢。你倒好，得了便宜還賣乖。」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媽，你咋哪不癢你照哪抓？何況，你老糊涂，可能記錯了。大家看看我是那樣的人嗎？」蟲
「你以為我老糊涂了？你們誰啥德性，我記得比誰都清楚。我忍了幾十年了，我容易嗎？今天，我總算逮個機會揭發揭發你。」
大伙哄笑起來，寶珠也忍不住開懷大笑了。錦書軒
「那又怎樣？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還以為你大肚能容，原來連個芝麻也盛不下。」老二頓了頓，「好吧，既然已經成壞人了，那我就壞人做到底。以後，過一段時間，我就回來住。一住就是長時間。」
「只要你搭得起路費。」老太太不想理她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入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里找？」
「老四，你發啥神經？」大家听到老四旁若無人地在唱歌。
「我想大姨了。」
「听听，越說越離譜。這妮子今天有問題。」老三想吵她，「冷不丁地，想大姨干啥？」
「看到這不公的世道，不由我不想大姨。大姨是我親媽呀。」
「胡扯！那我是你啥？」老太太生氣了。
「你是我三姨。小時候，你不是常說大姨有次來走親戚，用大提包把我提來的嗎？你不是總威脅我說，要是不听話，就把我還裝到大提包，還給她嗎？我等大姨幾十年了。」
「死妮子，養了半天，養個白眼狼。對你那麼多好處，記不住，這句話，你倒記得清！」
老太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大女兒︰「老大，從小到大，你最乖，最懂事。你說說，今天我招誰惹誰了？一個個要造反。來，你坐到媽跟前來。」
老大笑了笑，朝姊妹群里靠去。
「我是不是成了狼外婆，過來會吃了你？死丫頭，我還想你听話，誰知也倒戈了！」老太太站起來，坐到寶珠床邊，摟著寶珠的肩，揉起了眼︰「好兒子，你看媽多可憐！辛苦一輩子，沒相與住一個人。你要媽不要？」
寶珠用左手摟住了母親︰「媽，別難過。兒子什麼時候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錦書軒
「你會管我多久？你姐們妹們小時候，嘴都像抹了蜜一樣，騙媽說長大了如何如何對媽好，現在呢？」
「我永遠孝敬媽。媽長命百歲，我給媽養老送終。」錦書軒
「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我沒有白疼你！」老太太抹了抹眼說，「有我寶珠在，任誰鬧翻天，我也不怕！」
「姐幾個，老太太有靠山了，不管我們了，我們怎辦？」
「咋辦？好辦。定期回娘家聚聚。誰有空了，想單獨回來享受也行。小時候，我們像草一樣，缺少管理和愛護。媽媽忙，爸又成年不在家。現在，他們都在家，都有時間，得給我們好好補補虧了。」
「隔三差五的，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我擔心我們招架不住。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一心對著寶珠嘆了口氣。
「你說的算什麼話？那麼小氣！姐妹們各有工作，忙得要命，只要她們舍得回來，一口飯算什麼？」寶珠嗔怪一心。
「還是哥哥仗義！我們沒有看錯人。以後，我們就放心大膽地回娘家。」
「以後，我們就對哥哥（寶珠）好，我們也好有靠山。」姐妹們異口同聲。
然後，又都爭著要留下來守護寶珠。一心說︰「誰也別想跟我爭！」大家爭不過，只好挽著老太太走了。
不長時間，老三把寶珠、一心兩人的換洗衣服拿來了。立等著一心把身上的衣服月兌下來。一心推讓不過，只好順從地讓她把衣服拿回去了。
寶珠給一心道歉︰「我這姊妹們，口無遮攔，你別跟她們一樣。」
一心笑笑，沒吭聲。
寶珠身上、衣服上還帶著股汗酸味和嘔吐的腐酸味。一心下去提了幾瓶水，把他的頭發、耳朵、下巴、脖子、腋下、胳膊、腿……都細細地洗一洗，擦一擦。然後，端盆水，讓他把腳好好地泡一泡。泡夠了，伸手要去搓，寶珠不好意思了︰「臭腳丫子，算了吧。」
一心不理他，抱起他的腳，揉搓起來。寶珠說︰「難怪街上還設有洗腳的地方，這腳洗的就是舒服。」
一心又細細地給寶珠剪剪手指甲，腳趾甲，寶珠嘿嘿地笑了︰「姐妹們成天嫉妒，說媽寵我。媽對我再好，也從沒像你這樣，耐心細致地給我洗呀，剪的。」錦書軒
「要不是我生病，你還一直不理我呢。」
「我這是因禍得福啊!我問你，是不是我病一好，你就又板起臉來了？」
「你說呢？」
「要是這樣，我倒情願一直生著病。」錦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