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傳播的速度總是很快的,有時快過光電,即便是在信息相對閉塞的小泥溝墩也是一樣.當然版本有N個︰1.小泥溝墩有一戶人家,老二是個雄雞心不會生孩子,他老婆就勾搭老大生孩子,結果被人捉奸在床.2.當娘的逼兒子跟兒媳生孩子,結果逼瘋了兒子;3.自己家的兒子不會生,兒媳問別人借種,孩子生出來都很大了
八卦就是這樣的,以訛傳訛,傳到後來完全變樣.當小泥溝墩趙家這個新聞傳到邵志海的耳朵里時,邵志海笑︰"天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泥溝墩哪來的趙家？""哎!你怎麼還不肯相信那？這可是你們泥溝墩的人親口說的,不信你回去問問？"來人一臉神秘.
再隔一會兒,左邊水果攤上的馬大嫂也湊過來了︰"海子,嫂子記得你也是泥溝墩的吧？你們村子里的趙家你知道不？出事了呢!听說他們家的老二不是個男人,晚上不會跟媳婦玩的,結婚好多年沒有孩子,結果趙媽媽急了,就讓老大跟兒媳生孩子,被小兒子當場抓住了呢!"
一句謊言如果被自己說個三遍連他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了,何況這兩天到志海的鋪子里來修些小東西的鄉親都在說這事,雖然各人說法不一,但這家有個兒子不會生孩子這點卻是誰都提到的.趙家？志海把泥溝墩的那些住戶全翻了一遍,也沒找到有趙姓的.趙家？邵？志海的心里打了一個激凌,難道是邵家？被人傳錯成趙家了？難道是自己家？
出事了？真的假的？志海滿月復猶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志海平日里及少回家,一來這個小鋪子里他既是員工也是老板,實在是離不開人,二來,李鳳珍歷來對孩子只要求他們有錢拿回家就好,至于你是否常回家去探親,她從不追究.所以,邵家的孩子對家人的概念很少,尤其在志海的身上最能體現出來.
志海剛踏進家門,就見大哥志祥木木地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嘴里只念叨著一句話︰"怎麼辦,羞死人了!葉舟,對不起!"志海湊近大哥眼前,叫了聲大哥沒反應,再用手在他眼前晃動了一下,他也一樣沒有躲閃.這是怎麼回事兒？沒等志海驚疑,求個究竟出來,又听志多的哭聲從內室傳了出來.
「志多,怎麼了？」志海抱著志多的頭問.
「三哥你回來了,快救救舟姐姐吧!她都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你別哭,告訴三哥怎麼了？家里發生什麼事了？」
「都怨娘,她是罪魁禍首」
听完了志多斷斷續續地訴說,志海的腦海里慢慢拼接出了一個完整的事情經過,他轉向志兵︰
「二哥,娘做的這事兒你知道不？」
「我我知道,但我」
「知道你為什麼不把這事給解決好？」
「我」志兵囁嚅著沒有繼續往下說.
「我就不願看你的這個慫樣兒!」志海說完,對著志兵掄起了拳頭,那一拳砸在了志兵的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你看你這個慫樣,娘逼大哥和二嫂生孩子,你知道實情卻听之任之,你還是個男人不？如今二嫂病成這個樣子你也不知道送她去醫院,你想逼死嫂子對不？你就是個混球,從此以後你別想讓我再理你.」
邵志兵想爭辯的,他想說娘太**他沒辦法解決,但他還沒開口,志海又對葉舟俯去︰
「嫂子,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一個人孤身不遠千里跟著二哥來了我們家,這一年多來,我沒看見你享到過什麼福,相反這個家還拖累你到今天.我二哥還不知道疼惜你,他是可恨.可是,嫂子,你不能這樣不吃不喝的糟蹋自己,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在江城的親人想想,這一年多來,他們肯定想念你,也急瘋了,如果你在這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又該怎麼辦呢？今天你給志海一個面子,我們去醫院吧!等你好的時候,我送你回家.嫂子,你就答應了吧!」
很難想象,于家庭概念很淡漠的志海,此時卻能對葉舟說出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可見人有時不能很片面的看問題,他對家人很淡漠,並不代表他就是冷血的沒有正義感.
李鳳珍听志海說要送葉舟回家,她當然急了,她白了志海一眼,很不滿意地接腔︰
「把她送哪去？這兒是她的家,只能讓她回這來的」她想繼續往下說,但話被志海堵了.
「你還好意思說話？你看你把人作成啥樣了？大哥坐在門口嘴里只念叨一句話,已經成半個傻子了.嫂子呢!也已經被你折騰得半死不活了,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要等到出人命的時候,讓人家爹娘追上門來問你要人的時候你才滿意？你把大哥和嫂子逼成這樣,我不找你麻煩已經很不錯了,但你別想對我做的決定指手畫腳的.你是我娘,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我也不會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管,我不是大哥也不是二哥!我現在只恨二哥那吊慫樣,大哥是個老實人,有事他只知道放在心里,從來也不知道說.而二哥呢!他完全可以把這事告訴我,讓我來幫忙.但他沒有這樣做,是什麼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志海對著他娘不卑不亢地說著.
李鳳珍想哭,但她最終把淚擠回了肚子里,因為她知道,這個老三從小最不受她牽制,現在更不會受她牽制了,弄不好她還得讓志海給拾掇了.她試過的,就是那年志海說答應豆腐老丁要去他家當上門女婿時.
26歲的志海,17歲那年因為不願受他娘的牽制只身外出,或南下,或北上,算是個有經歷的人.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外謀到一份稍微好一點的差事,輕松一點養活自己.但他不願總在外面過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動不動就讓人說成"外國佬,"他知道即便他做得再好,別人骨子里一樣會認為他就是個"外國佬,"沒有主人翁的感覺,這樣的日子是他不願接受的.
2年前他回家在鎮上開了個小修理鋪子,他覺得這樣能讓他踏實,也就兢兢業業的經營著.隔壁的豆腐老丁有個女兒,長得水靈聰慧,志海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但讓志海為難的是︰人家只有一個女兒,堅決不願離開父母,志海思考了好久,最終舍不得那姑娘,答應去當上門女婿.李鳳珍那個鬧騰啊!死活不答應,結果志海留下一句話︰"那好,人家抓只小豬回來養都得圈個窩出來,你要我娶回家來至少也得給我個房間吧!沒有房間你讓我在太陽下給你生孫子？"然後甩手出門,理也不理她.她不敢繼續鬧騰下去,一來她滿足不了志海最簡單的要求,二來她怕志海又跟上次那樣出走好幾年沒了音訊.
病床上,醫生護士手忙腳亂的替葉舟檢查.掛點滴.醫生很憤怒,病人虛月兌到如此地步了,你們想讓她死啊!到今天才送來.志海在一旁陪著小心,說的確是疏忽了,一邊說一邊又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的二哥,那眼神仿佛能殺了他似的.
葉舟很感激志海,在她感覺孤苦無依,覺得自己如一葉飄零的時候,志海能站出來幫她說話,還執意把她送進醫院,這是一份恩情.她撐著虛弱的身體對志海說了聲︰"謝謝!"志海笑.說嫂子你安心養病吧!等你身體好了,我送你回家.
志兵在一旁陪著小心︰"我送吧!志海忙."葉舟不願理他,無力地吐出了一個字︰滾!志兵想繼續說些什麼,葉舟從病床上伸出那只如柴般的手,舉起床頭的杯子扔了出去︰"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葉舟恨,她恨邵志兵知道他娘的作為而漠然視之,更把她蒙在鼓里,如果他像個男人的樣子,知道護著自己的妻小,何至于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沒來由的跟自己吵架,把她獨自一個扔在家里,那也一樣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她的臉往哪擱？躺著的那幾天,她是真的的一心求死,如果不是志多天天在她身邊哭著求她,如果不是志海說到她的家人,她真的不願再活著了.
從來都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葉舟這一病在醫院足足躺了10多天,10多天里志海忙進忙出伺候著葉舟,有些不方便的地方,還得拜托女友來幫忙.對于志海的盡心盡力,葉舟感激萬分,也就在這一段時間,豁達,開朗的志海讓葉舟感受到人情溫暖,她也漸漸地從巨大的傷痛中緩過神來,久違的笑容也漸漸回到葉舟臉上.
葉舟可以出院了,志多一早就跟隨志海來了醫院,他一看見葉舟就撲進了舟姐姐的懷里︰
「舟姐姐,我舍不得你,我會想你的,你以後會想我嗎？」
「會的,多子,姐姐走了後,你要好好讀書,姐姐希望6年後能在江城大學看到你!」
「嗯!我記下了,舟姐姐.哦!二哥帶著大哥離家出走了,還給你留下了一封信.」說完,他把信交到了葉舟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