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志祥一眼憋見他娘風風火火踏進家門,他沒有如往日那樣起身相迎,只是如一尊泥塑般坐在屋子里,望著葉舟臥室的眼神很是空洞。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切他蒙了。這個平時少言寡語,神情木訥又有些猥瑣的男人真是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犯下這樣的大錯,即便是因為酒喝多了,也不應該啊!這讓他以後怎麼見人?讓葉舟又怎麼見人?想到這些,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境遇真的是無法預料.
李鳳珍一進家門看到祥子的神情就知道志多說的基本是實情,心下暗暗叫苦。但她不愧為當家人角色夠好,她甚至不去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徑直走到邵志祥面前,抬起手狠狠地劈了下去,一邊劈一邊罵︰「你個死不要臉的畜生,我就知道你今天酒食饑多了,啊!你沒事不能多食饑兩碗飯的啊!偏偏整天抱著個尿缸子灌馬尿。這下好了,灌多了馬尿你欺負到舟兒身上了,你不是個東西,就是個畜生。你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去見舟兒的爹娘,你讓我以後拿什麼臉去見你那死鬼爹?你個畜生!」李鳳珍一邊打一邊哭,哭聲那叫一個淒慘,任誰听了都不僅動容。
巴掌無情地落在邵志祥臉上,邵志祥並不躲避也不搭腔。跟隨著過來看熱鬧的鄉親急忙忙攔著李鳳珍︰「祥他娘,你不要這樣,祥子平日里實誠木訥,這里面沒準有什麼誤會!還是問問清楚。即便是真有什麼,那也一定是因為喝酒的原因,喝醉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也不能作真!」眾人一邊勸一邊拉,當然有多少人是真心幫忙解圍的就不得而知了。
「酒喝多了誤事?酒是喝到人肚子里的,又不是喝到狗肚子里的!舟子是我的命,她比我閨女還親呢!誰欺負她就等于欺負我!」李鳳珍擤了一把鼻涕,擦了一把滿面的淚,又干咳了幾聲。接著咬牙切齒地︰「要是舟有個三長兩短的,看我不宰了你?宰了你我再去坐牢。」說完,李鳳珍又抽抽答答地往葉舟屋里去。
邵志兵此時正半跪在葉舟面前,他想把葉舟攬入自己的懷里,見葉舟厭惡地避開了,他有點訕訕地︰「舟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跟你吵架,還把你獨自扔在家里。我是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啊!舟,你原諒我!」葉舟看也不看邵志兵,只是冷冷地問了一句居︰
「那事你知道的?」
「什麼事?」
「不要明知故問!我不想復述,因為我怕髒了自己的嘴巴。」葉舟的聲音很冷,寒意直射進邵志兵的肌體赭。
「娘是跟我說過,可是我沒有答應!我以為娘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這麼做的。」邵志兵打了一個激凌,他想否認自己知道借種的事,但終究敵不過葉舟,吞吞吐吐的說著。
「滾……」葉舟從嘴里吐出這個字後,再次緊抿著嘴不再說一個字。
邵志兵幾乎趴在葉舟的身上,他跟葉舟求饒,指天發誓說自己愛她,不能沒有她,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了,他娘若是再提什麼非份的要求,他一定要堅定的拒絕。他甚至向葉舟保證︰「等你緩過氣來我們就離開這,從此不再回來了。」葉舟還是那樣冷冷地坐在地板上,除了對邵志兵說一個「滾」字外,她並不多說一個字,也不挪動一體。
「我可憐的舟兒啊!該死的祥子今天酒食饑多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在有多子幫忙總算不至于太出格。看在娘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從此以後我讓他滾得遠遠的,不讓他在你面前出現!」李鳳珍愛憐地撫模著葉舟,那神情真跟慈母有得一比。如果這些動作語言放在以前,如果沒有邵志祥在酒後告訴她借種的事,李鳳珍用這種方式她,她會感激不盡,她會覺得李鳳珍真是個好媽媽,好婆婆,自己今生能遇上這樣的婆婆,那是自己三生有幸,也是自己的福澤。
而如今,李鳳珍的、悲啼和臉上的悲戚表情在葉舟的眼里是如此的做作,惡心。以前葉舟真不明白,婆婆李鳳珍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曾經她還替自己幸運,她幸運地遇到了把自己當親閨女疼的好婆婆了。結果,結果確是她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婆婆手里的一枚棋子,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工具,一個可以替她們老邵家傳宗接代的工具。這個所謂的婆婆其實根本就沒把她當人,而是豬狗。因為只有豬狗是可以隨便交配的,小的配種不行就換大的交配,除了豬狗會這樣做外,是人會這麼做嗎?
這個發現讓葉舟崩潰。世上還有什麼比發現不堪的真相更讓人崩潰的?葉舟寧可李鳳珍對她惡一點的,有什麼事直接沖著她來,那樣她至少能防範、自護。可偏偏李鳳珍長著「笑面虎」的生性,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實則一肚子壞水,讓她毫無防備。到如今落得成了人家手里可以借種生孩子的對象。葉舟仰頭問蒼天,心底在吶喊︰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李鳳珍熱絡的表情,親昵的動作此時已經感動不了葉舟了。她甚至連那一聲「娘」都省卻了,冷冷地︰
「明明是你自己逼著邵志祥,現在你卻在這里做好人,這算什麼事兒呢!戲演久了也該散場了。」
「誰說的,誰說是我逼著祥子了?你讓祥子自己進來說,我逼他沒有?」李鳳珍指天指地的發誓。
「好了,門角落里拉屎天會亮的!本來我不想說破這事,但既然你一定要裝作很好的樣子,那我就幫你曬曬,反正你不怕臭!」
「祥子、祥子你進來,你來說說我什麼時候逼過你了?你今天要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我跳進黃河也洗不干淨了!」李鳳珍呼天搶地的。
神情呆滯的邵志祥行動有些遲緩,他緩緩地從外間移了一下,並不理會他娘,邁著有些生硬的步子朝著屋外走去。鄉鄰見祥子這副模樣,連忙拉的拉,勸的勸,現場亂作了一團。李鳳珍見祥子那副呆滯的樣子,心里竟也生出了一絲不詳的感覺,這才匆匆地收聲。
這應該是許多個平靜夜晚中的一個,但因為有了邵志祥的八卦「新聞」而變得不平靜。世間的事從來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近30年來沒落在沙礫中就沒了蹤影的邵志祥因為有了這個夜晚,一下子成為人們眼中的焦點人物,更是人家口口相傳的中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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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舟病了,幾天來她一直昏昏沉沉地躺著滴水不進,燒一直伴隨著她。村醫上門替她看診,用盡了退燒針,退燒藥丸,卻半點不見起色。多子急得跟什麼似的,每天跟兵子守在葉舟的床前寸步不離。多子每天握著葉舟的手,呼喊著舟姐姐,舟姐姐不答應他就哭︰「舟姐姐,你怎麼不理我了?我是多子,你最喜歡的多子呀!你就睜開眼看我一眼」說完又是一陣哭。葉舟不吃飯他也哭︰「舟姐姐你起來吃飯呀!哥哥壞,欺負你,多子是那個保護你的人,你怎麼連我也不要了?」葉舟躺了幾天多子哭了幾天,哭啞了嗓子、哭腫了眼楮也哭碎了人心.
邵志兵也哭,他在祈求葉舟原諒,祈求葉舟睜眼、祈求葉舟進食。李鳳珍似乎也被嚇著了,幾天來她焉巴巴的,不再拿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出來。但她不願放下自己是長輩的架子,只是示意晴子幫她傳話,替她料理葉舟的大小事宜。邵家這麼多人忙亂著,只是可惜沒人想到應該送葉舟進醫院。這個倒不是他們喪天良,而是這里的人命賤,生病發燒只習慣在家里躺幾天,而送醫院則意味著要多花錢。誰願意呢?
注︰食饑,在當地屬于罵人的話,相當于杭州這邊吃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