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日頭曬的人有些微醺,湖面反射的陽光有些晃眼。秋筱葉撐起了向小丫鬟討來的油紙傘,看著祁鹿趴在船舷上玩水。祁鹿完全不似其他的貴女,性子倒是有點像現代的小姑娘活潑可愛。
藍的如洗的天空,飄浮著絮狀白雲。船兒悠悠而往,撐傘的麗人清清淡淡的坐著,白色裙擺安靜垂落,她的背挺得很直卻在腰線處柔和了一個半圓的弧度,她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陽光只在外圍灑下光圈,碎碎成片的金卻更添了她幾分清雅。
恬淡靜好。
祁襄原本看著玩水的妹妹,目光接觸到一旁坐著少女,不知為何竟柔軟下來,心里面一片靜寧。
男賓原本在高聲闊論,看到湖心有一艘小船,上面兩個少女或清雅或俏麗,不知不覺的竟都漸漸平息了聲音,看著那艘悠悠而往的小船。雲慕離懶洋洋的斜倚著,看到撐傘的少女也有些好奇,不禁多看了兩眼。
「山美,水美,更美的是這人,對不對?慕離?」二皇子搖著折扇站在他邊上望著小船,問道。
雲慕離淡漠的收回視線,也不說對,也不說不對。二皇子似乎習慣了,過了一會又和身邊的人說起事兒來。
祁鹿看著秋筱葉打著傘十分有趣,像個孩子一般鑽到了她的傘下,眨巴著好奇的眼楮。
「秋姐姐,為何撐傘?沒有下雨啊——」
「遮陽啊,你不覺得這樣日頭有些大?曬的久了很容易黑,而且會長小斑點,那時就不漂亮了。」秋筱葉笑著說,她是打心里喜歡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可是這樣好奇怪啊?傘只有在下雨天才用的啊。」
「現在不是多了一樣用途嗎?」
「嘻嘻——也是。秋姐姐,你真好玩。你和別人都不一樣。」
這是她第三次說她不一樣了。小孩子總喜歡新奇的事物。秋筱葉心中一動,腦中有靈光閃過,想抓又抓不住。
經過男賓的亭子,祁鹿站起來對著站在欄桿旁的祁襄做了個鬼臉。祁襄板著臉像是斥責她無禮,而後又寵溺的笑了笑。
秋筱葉這時候也不好裝作不知道,隨著起身,遠遠的一福算是見過禮。祁襄笑著還了一禮,距離遠沒有看清她的臉,心中居然覺得有些遺憾。
秋筱葉回坐的時候,祁鹿突然壞壞的一笑,搖起了船,幸虧船娘及時穩住。秋筱葉被嚇了一跳,卻也沒有責怪于她,只嗔笑著說︰「小心落了水。」
「秋姐姐你真的與她們不一樣哦,我喜歡你。」祁鹿拉著她的手依著她坐了下來。
隨侍著的秦嬤嬤倒著實嚇了一跳,看著祁鹿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蠻邊來的就是不知禮儀,難怪人人都傳這位郡主刁蠻無禮,性子古怪。這位秋府的小姐也奇怪,大太陽居然打著傘,也不怕被人笑話了去。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秋筱葉她們自然不知道秦嬤嬤心里所想的,兩人一路說笑著上了岸。
「郡主,秋小姐,這里便是府中垂釣之處了。」秦嬤嬤垂手站在一旁說道。
參天古樹籠下一大片樹蔭,木頭修成了長長棧道,靠近湖邊還修了幾只小木凳。倒是個絕佳的釣魚之地。
兩人點了點頭,早有小丫鬟上來拿了魚竿魚食等物放在一旁,等串好了魚餌拋了魚線才將竿子遞給兩人。
秋筱葉看得目瞪口呆,這也叫釣魚?古代上流社會的生活實在是……有些無語。
釣了一會兒,沒有一尾魚。祁鹿的耐心早就磨光,又讓丫鬟張羅著點心茶水。她看著秋筱葉安安靜靜的坐著,又不好打擾。像個泥鰍似的扭來扭去,想催促著她走,又想到是自己起意釣魚的,這會子說了又不好。
突然她眼楮一亮,想起了什麼,輕輕的走到秋筱葉身邊,附在她耳邊神秘的說︰「秋姐姐,今日來的不止那些貴女,還有皇宮里的人。」
秋筱葉有些詫異的轉過臉望著她。
她有些得意的賣弄著自己听來的消息,「幾位皇子都成年了,自然要選妃。最重要的是,宮里要為幾位王爺,世子賜婚。」
秋筱葉凝了凝眉,據她所知,這個大周朝與上一世的周朝有些區別,經過幾百年的帝國統治,已經開始出現了分裂崩析。大周的開國皇帝統一天下後,並沒有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反而對那些一起共患難的兄弟們賜予高官厚祿。被封為異姓王爺的就有6位之多,並且都賜予了封地,爵位世襲罔替。比如燕王,平王都是異姓王爺,得了祖上的福蔭。
「依我看,姐姐若是沒有想法還是當心點好。」
「怎麼郡主認為入宮不好嗎?」秋筱葉笑著問。
祁鹿嘟了嘟嘴,不以為意的說︰「入宮有什麼好的?成年的皇子有三位,大皇子非皇後所生,整日里與皇上一樣只知問仙求道,煉什麼不死丹藥,嫁給他就等于嫁了個道士,守活寡;二皇子,雖說是皇後所出,可府里後院的那些女人沒有上千也有成百了,難道我要與那些低賤女子爭一個男人不成?三皇子……」她附在秋筱葉耳邊輕輕說,「是個傻子。」
「所以說進宮有什麼好?」她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晃動著雙腿。
「那你去給那些王爺啊世子啊當妃子不也挺好的嗎?」秋筱葉打趣的說道。
「有什麼好?那些王爺不是已經沒落了就是長的不好看,那些世子也沒有一個比過我哥哥的。」
「當真一個都沒有?」秋筱葉笑著逗她。
她認真想了想,道︰「倒還真有一個,都快二十有二還沒有娶妻,就連通房的丫鬟都沒有。模樣長的也不比我哥哥差,就是……唉……」
「誰呀?」
「平王。可惜他不長命,不然嫁給他挺好的。當年他本事大著 ,就是我哥哥也經常夸他。」祁鹿的雙眼迸出夢幻的色彩,「可惜是個病癆鬼。」她低低嘆了一口氣。
秋筱葉想起那個俊美無鑄的青年,心中也有同感。
她刮了刮祁鹿的鼻子,笑著說︰「羞羞羞,郡主想嫁人了。」
「討厭!」
兩人笑著打鬧開。
笑鬧了一陣,秋筱葉問道︰「燕世子這次也有賜婚嗎?我听說他自小與我家有婚約的。」
祁鹿不在意的說︰「皇上賜婚的是正妃,與你家結親,那是娶為側妃。」
「哦。」原來如此。她就奇怪,一個未來的王爺怎麼會迎娶毫不起眼的秋府小姐為妻,如果是側妃那就可以解釋了。
她把手上的龍鳳鐲往袖籠里塞了塞,不想被祁鹿看見。祁襄雖好,可是她沒有興趣做人家的小老婆。
祁鹿卻在這時候轉過頭來,眨巴著大大的眼楮說道︰「秋姐姐,要不你嫁到我家來來吧。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保證!」
守在不遠處的秦嬤嬤,雖然沒有听見兩人說些什麼,看見兩人不顧形象的席地而坐,互相打鬧,眉頭還是皺了皺。覺得兩人實在沒規矩了些,哪有建康貴女該有的矜貴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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