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的能听見針落地的聲音,丫鬟僕役們見老爺發火,各個瑟瑟的躲在角落里發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就連翠姨娘數著佛珠的手都頓了頓,眼露詫異的看向秋老爺。
「父——親——你打我?」秋筱霞撫著另外一側臉頰,不敢相信的吶吶說著。
「哼!你姨娘教的好規矩!」秋老爺黑著臉說道,「若不是你已經是林家婦,今日定要狠狠的罰你!」說著,他轉過臉對林木豐溫和道,「賢婿,今日天色已晚,你帶著筱霞早點回去歇著吧!」
「岳父,小可真心求娶三妹妹。小可定不會讓三妹妹受半分委屈!請岳父成全。」林木豐再一次長揖到底,誠心的說道。
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三丫頭還會在家里受什麼氣不成?秋老爺的臉又沉了幾分,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哼了一聲,甩袖走了。翠姨娘給白蘇使了個眼色,白蘇笑著去拉秋筱霞的手,軟軟的勸說著。秋筱霞頗為忿恨的看了一眼昏倒在羅嬤嬤懷里的秋筱葉,不甘不願的跟著白蘇走了。
林木豐看著秋筱葉眼里都是憐惜,有心想要留下陪著,奈何禮法不符,對著羅嬤嬤和青衣說道︰「嬤嬤且放心,我這就去請太醫院的御醫來。嬤嬤和這位姐姐好好照顧三妹妹!」說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翠姨娘冷冷的看著這一幕,手里的佛珠飛快的轉著。慢慢走過來,模了模秋筱葉的手,溫聲細語道︰「可憐見的孩子,看的姨娘心都疼了。」
羅嬤嬤轉身護著秋筱葉,警惕的看著她。
不防,她突然狠命的掐了一把秋筱葉腕上的女敕肉,陰冷的說道,「既然有大姑爺給你去請御醫,想必也不用我費心了。」說著,冷哼了一聲再也維持不住往日虛偽的假面,扭身走了。
看著秋筱葉手腕上紅腫起來,羅嬤嬤難過的直掉眼淚。這真是無妄之災啊,三姑娘的命里難道犯了煞星?
青衣焦急的在屋子里轉來轉去,有心想要去永世堂找宇文,又不放心秋筱葉。一時間亂的沒了章法。
等屋里的人都走的干淨後,秋筱葉卻猛地睜開了雙眼,淡淡茶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如同繁星。她拍了拍羅嬤嬤的手,笑著安慰道,「嬤嬤,我沒事呢。」
羅嬤嬤驚訝的看著緩緩起身的她,嘴巴大的可以裝下一個雞蛋,「三姑娘,你沒事啊?」
「嗯。我好著呢。」
她笑了笑。空間里的水令她的六識都比常人強上十幾倍,若不是听見有人去通知了秋老爺,又听見他來的聲音,她怎會誘導著秋筱霞發了瘋,又讓她說出要殺自己的話?秋老爺既然不把她女兒看,不會公平對待。那她就讓他看看他一直寵愛著的女兒是什麼樣的德行,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德行有虧,讓他寵愛著女兒去觸踫他的底線。
那脆響的一巴掌,打的真是讓她舒心啊。
她從來就不是聖母,但她也一直秉持著與人為善的原則。回到秋府只不過是想安安靜靜的有個不失體面的及笄禮,她從來就沒想過從這個家得到過任何東西。可是,別的人不這麼想,捏著她就像捏軟柿子。防著她就像防著賊,這樣也罷了。向來進水不犯河水,她也不計較。
可是,她模了模臉上四道抓痕,她從來都不是可以任意欺負的!
「三姑娘,你方才嚇死我了。」青衣拍了拍胸脯,有些嗔怪。
「能把你嚇住了,才能嚇住他們!」
秋筱葉看了一眼滿屋的狼藉,想著林木豐臨走時說的話,眉心死死的擰了一個結。剛才,她這怕秋老爺腦子一個秀逗就真把她給嫁了。幸好,他的腦子還沒有被燒壞。
三人正看著凌亂的屋子愁眉莫展的時候,听見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秋筱葉立即鑽到了床上乖乖的躺下。
卻原來是外院的徐管事帶了幾個粗使丫鬟進來收拾屋子。他是秋老爺身邊最得力的,向來就只听秋老爺一個人的話。看樣子,秋老爺也覺得有些虧待她了。
徐管事並沒有進屋,在院子里喊道︰「三姑娘,你且安心養著病,稍後老爺就會讓許太醫來給你瞧病。」
羅嬤嬤出了屋子,對著徐管事側身一禮,說了些感謝的話,又賞了些錢。徐管事推著不肯要,借口外院還有事便出去了。
翠姨娘出去時的那狠命一掐,秋筱葉就知道和她的關系徹底決裂,往後就是表面功夫都不可能維持了。倒沒有想到,今天的這一出還真讓秋老爺關心起自己來。
她躺著裝病,青衣坐在她床前的腳踏上守著。那些粗使丫頭動作很輕卻很麻利,羅嬤嬤也在一旁看著。等收拾完了後,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許太醫來了。
秋筱葉的雙眼偷偷睜開了一條縫,來人可不就是熟人許一嗎?難道這還真是林木豐請來的?秋老爺既然已經拒絕了林木豐求娶她的事兒,為何還要用他請來的人?難不成林木豐就在外面?
這樣一想她的心里就煩躁起來。
片刻後,許一收回把脈的手,看著素淨帳子里朦朧的人影,低聲的說了一句,無礙。又開了一張安神靜心的方子交給青衣,羅嬤嬤立即給了他賞錢。
許一看著屋里簡陋的擺設,掂了掂手里的碎銀,推回至羅嬤嬤手里,道︰「秋老爺已經給過診金了。」秋府一個嫡女居然不如一個庶女,看來這秋老爺寵妾滅妻之事果真屬實啊。唉,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喲。
羅嬤嬤也就沒有堅持,將他送到了門外。
這一夜,秋老爺頭一次沒有歇在翠姨娘的屋里,而是睡在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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