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瀅扶著我,才走進客棧。四周忽地響起咋咋地竊語,隨後,一濃烈的酒氣兀地撲鼻而來。
「這麼天仙般的小娘子,不如跟了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一薰鼻酒氣的人剛近身,欲扯我的手,萱瀅似已反手擋住,只听撲地一聲,一重物著地,耳邊听得萱瀅的嬌斥︰
「放肆!」
那人該是摔得不輕,哼唧了半天,卻是再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掌櫃怕鬧大事,滿應聲地朝那人走去,嘴里說著︰
「我說賴爺啊,喝這麼醉,先喝杯茶醒醒酒吧。」
萱瀅不再理會那人,徑直扶著我,緩緩上樓。
她原是會武功的,剛僅以手而擋,即可將人如此受阻摔出,功力可見一斑。但,被劫至青樓路上,卻不做絲毫反抗,再憶及天燁滅門之舉,更斷定,並不是因我所辱而起的念頭,應是一早便有了部署,如此,我被劫出宮這一遭,亦可能是在他的謀劃之內。
一絲絲,環環入扣,劫我的幕後黑手固然高明,但天燁的心思縝密,卻令我此刻驀地一驚。
可悲的是,不論入宮抑或現在,我存在的價值,或許只是他們權勢爭斗的棋子!
唇畔微微浮起一絲弧度,但稍縱即逝。
即便知道如此不堪又能怎樣,我還是要跟著他回宮,為了相府的寄望繼續心不由衷地走下去。
萱瀅服侍我在另一間上房稍做歇息,已由那沙啞聲的男子親自送來幾道小菜,聞到民間菜肴特有的香味,卻仍難誘起我的食念。
只微微動了一道清蒸廬魚,少許清粥,便讓萱瀅撤了下去。
洗漱完畢,她替我鋪好床褥。我淡淡道︰
「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你服侍了。」
「小主,為了您的安全,萱瀅還是在這打地鋪陪您吧。」
「你在這,我並不能感到多一絲的安全。」我的語調轉冷,「難道,你想逾上?」
「萱瀅不敢,小主!」我听到她跪地的聲音。
「何苦又跪,我睡榻之畔不容異心人隨侍!」我索性將話語挑明,心內稍微掠過一絲不忍,但卻依然背轉身,自去模妝台的梳子。
她溫暖的手輕輕遞給我一直模索不到梳子,隨後,恭敬行禮︰
「小主,萱瀅告退,若有事吩咐,小主召喚即可。」
听房門輕關,她定是退到房門外守夜。夜深露重,卻實是難為了。
但,我如今的難為,又有何人為我著想?
我的父親,我的夫君,他們何曾,真把安陵宸,誠心以待過?
我一縷縷,悉心地梳著三千青絲,卻梳不盡,漸漸填滿心間的失望。
微微把頭仰起,那熱于眸的液體便一直地流下去,流到愈不健康的心中,苦澀地延淌,一直到,不為人知的暗處,那里,即便如今彌著漫天的血,但,也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