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宸)
窗外,一彎皎月漸漸籠了灰霾,只余了邊際,間或有慘淡清冷的光芒暉瑩,勾勒出那抹無奈的殘缺,更映出一室的謐泠。
吟芩的眸光對上我的,糾掙許久,方重重嘆了口氣,緩緩啟唇︰
「先貴妃入宮後與殿閣學士之子安陵涵藕斷絲連,間或有書信往來,被近身宮女鸞朱發現,證物確鑿地稟了皇後,恰那日聖上亦在鳳儀宮,先貴妃亦被傳至而來,但先貴妃庇護安陵涵的言辭卻讓聖上盛怒,所以聖上獨自啟駕去了避暑別宮,太後遂命先貴妃于英華殿思過,但先貴妃拒不認罪,如此,兩個月後——」
她頓了一頓,眼里隱約的霧氣漫著,唇際微微地擻了一下。
「姐姐到底是怎麼去的?」我眸里浸滿了悲慟,但卻沒有淚,哭不出來,洇生出的的恨意及哀怨,讓我發現,無所顧及的流淚其實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安陵涵,為我叔父之子,縱是自幼他與姐姐青梅竹馬,但斷斷不至于姐姐進了宮,還放不下,他不是如此糊涂之人,姐姐,亦不會如此不顧婦德。這背後,隱著些什麼,定為不可于見光的陰晦,抑或有人嫁禍也未可知。
「在聖上回宮之前,太後賜了先貴妃鳩酒,那時,太妃正在清蓮寺理佛,和聖上一前一後匆匆返宮,見到的,只是先貴妃的遺體,因涉及皇室體面,故對外發的旨僅說,因病而薨。」她費力說完,反手握住我的︰
「娘娘,奴婢本不該告訴你這些,如今說了,也是要娘娘摒卻心疑,重為自己著想,切不可為此去恨太後,去恨聖上,那樣,娘娘的處境堪虞,亦枉費了帝太妃為娘娘的周全所盡的心力。」
我闔上眸子,慢慢倚靠在梨花木的床欄上,堅硬的質感讓我的心可以不在柔軟的觸動下漸漸迷失、妥弱︰
「芩,你知道,我做不到若無其事,我不相信姐姐會如此不顧婦德。鸞朱現在又在何處?」
「奴婢知道,娘娘進宮的那晚,就要尋了短見,倘若不是攝政王所救,恐怕娘娘早不是如今的娘娘,但奴婢還是要勸,娘娘出生名門,在宮里的興衰,不僅是自身,亦是牽連著家族,一榮則俱榮,一損則俱損!至于鸞朱,現在已是太後娘娘近身宮女,娘娘,這一件事如今已是塵埃落定,太後即能處死先貴妃,自然不會容任何人再去翻出來說,安陵涵無礙,已是萬幸。」
原來,那晚,她是睹得我尋死的。她不問,是早看穿了一切吧,知道我必然無法舍下,不為家族榮衰,還要為妹妹著想。表哥縱然無恙,僅是為了不將此事聲張至前朝,不然皇室顏面,相府威望又何存呢?只白白送了姐姐的卿卿姓命,臨了,卻浮沁那人心上幻做一滴朱砂痣,是再也抹不去的痛楚濯心罷了。
「娘娘如今位居昭儀,九嬪之首,在如今的宮內僅次皇後,二妃之下,但娘娘若還是視聖恩于無思,他朝無子嗣相傍,實難得完滿。」她緊緊握住我漸漸冰冷的手,繼續道︰「娘娘從北溟而回,聖上雖未召見,但從今晚,他傳了萱瀅去,豈知心里沒有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