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住心底愈深的霧氣,跪拜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平身。」語音里含了一絲不耐,「何事一定要見朕?」
「北溟遣使臣向我國請婚,皇上封家妹為意平公主,和親北溟,實有利兩國安和平穩,但臣妾惶恐,家妹自幼禮儀欠缺、桀傲難馴,如若遠嫁,怕難擔兩國聯姻重任,倘耽了社稷,則是負了皇上的聖托。」衫裙沁涼地貼膩于身,愈顯形慚,昨晚種種繾綣,今日,似水無痕,在他心里,只得了這樣的厭棄。
「那昭儀認為,何人代為聯姻北溟方為上策呢?」他星眸內突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不深,淺淺地染于層面,凝著我,負手而立。
我微怔,他似笑卻冷的背後究竟隱了什麼,竟讓我不知該如何去答︰
「西周泱泱大朝,自有妙齡知禮的名門閨秀堪當此任。」為了自己的妹妹,原來我也隱了私心,推諉如斯。
「聯姻北溟國主,家世自是第一,西周已無適齡公主可嫁,縱觀舉國,可配北溟國主之望族女子,惟剩相府千金。」他眸底笑意漸深,然後,我讀到了一抹譏諷。
「縱然家世顯赫,安陵嫡系女子,如今尚得自由的,僅有家妹一人。臣妾萬死,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只要家妹不聯姻北溟,臣妾願受任何懲處。」話語甫出,已知逾言。
他眼底的陰霾漸聚,聲音冷泠︰
「難道成為朕的後妃,讓昭儀失了自由?」他似要從我的眸內讀到些什麼,「或者說,昭儀願受的懲處,是代其遠嫁北溟?」
「皇上!」我鎮愕,一時間,卻不知如何去辯。
他攫住我縴弱臂膀,讓我從跪姿站直,與他對視︰
「明妃出塞,千古美談,但她不過是良家子。你是朕的昭儀,這輩子,即便是死了,尸體也只屬于朕一人!昭儀,你可听清了!」他深瞳炯清,望進我眸底深處,語音卻帶了一絲恨意。
「臣妾豈會作此之想?皇上,把臣妾又當成了什麼?!」我並不避開他的凝注,但為何,我的眸底,漸漸泛起的,卻是霧氣彌散。
「安陵氏女子,能給予朕的,僅是這絕色皮囊,殊不知,這傾城背後,卻又是什麼謀算?」他松開攫住我臂膀的一手,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顎,指尖用力,滲骨入髓的,卻是此刻他愈漸冰冽的眼神。
「臣妾對皇上並無謀算!」說出這句時,我的心還是痛了一下,真的沒有謀算嗎?眸底瀲灩波光,折射進他的,卻分明讀到同樣的疼痛。
「有無謀算,昭儀心里自知!」他語氣輕蔑地道。
「臣妾自認未有做過對不起皇上之事!」
「北溟國主不顧與東歧的盟約,偏在昭儀回國之後,請婚于朕,難道,真是為了所謂的邦國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