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的那個表情絕不是裝出來的,如果是真的,便說明這人不是糜竺派來的。♀不是糜竺又會是誰?陶謙沒有這麼大的能力,何況還隨身帶著黑冰的標志。難道這彭城之內除了糜竺,還有另一股黑冰勢力?龍飛一夜未睡,這個幕後黑手一天不揪出來,自己便一天不安生。他將追查黑冰的事情交給陳到,陳到本是黑冰中人,但願能得到一些消息。
陶謙也是一夜未睡,他睡不著完全是怕,不等天明,便草擬了兩封書信,一封是給曹操的,另一封是給臧霸、曹豹的。先向曹操說明情況,爭取一個寬大處理,再將曹嵩的尸體送還,希望曹操能夠放過自己。為了以防萬一,他以低三下四的口吻請求臧霸和曹豹回軍彭城。
龍飛天天在州府大堂上鬧,陶謙好話說盡,龍飛就是不听。陶謙實在沒有辦法,呼的起身︰「你們這是要把我逼死呀?這徐州都是你們眼中的肉,我是那刺,我走,全給你們!」說罷,一口鮮血噴出,幾乎濺到第一排就坐的陳珪、糜竺幾人的身上。
眾人七手八腳將陶謙扶回後堂,龍飛沒有去。有時候他覺得陶謙其實挺可憐的,說起來是州牧,實際上自己說話也不怎麼算數。沒有陳家、糜家、曹家、臧家的支持,他這麼州牧屁都不是。堂堂大漢一封疆大吏要看這些人的臉色,他龍飛也覺得憋屈。
陶謙一病,徐州便有了亂象。糜竺整日和劉備密議,不知道在商量什麼。臧霸和曹豹自始至終沒有露面。陳珪、陳登父子聯合一幫官吏把持了徐州大權,大有分而治之的架勢。當陳登邀請龍飛去他家的時候,龍飛便有一種徐州要變天的感覺。
陳珪喜笑顏開︰「龍將軍可真夠厲害的,幾句話就讓我們的州牧大人一病不起,如此下去我們徐州危險了!如今曹操已經得知曹嵩之事,相信不久便會出兵,龍大人可不能放手不管!」
「老大人說得對,徐州乃大漢重鎮,陛下也頗為關心,明日我便請旨,請老大人為徐州牧,希望徐州早日安定下來!」
「不不不!老朽絕無此意!」陳珪連連擺手︰「老朽一屆儒生,在這動蕩天下,豈敢與虎狼並駕齊驅,我還想多活兩年!」
「那以老大人的意思,誰可做這徐州牧?」
「龍將軍可有人選?」陳珪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如若沒有,老朽願意保舉沛縣令劉備,此人乃王室後裔,仁義之名冠絕天下,我徐州當得一仁義之主才是。」
「劉備?」龍飛有些納悶,這陳珪怎麼也站到了劉備一邊。
「正是劉備,怎麼將軍以為不妥?」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都黑了。龍飛並沒有當場答應陳珪的提議,他還在琢磨其中的關鍵。徐州的四大家族相互間勾心斗角,如果陳珪與糜竺聯合,便分為了兩派,一派文,一派武,劉備做了徐州牧,這兩派就是兩只臂膀,豈不是要在徐州成事?龍飛想起了郭嘉,可惜郭嘉不再身旁。
陳到急匆匆進了龍飛的臥房,連門都沒敲,見面之後一臉的凝重︰「將軍,我已經打探到了,徐州的確有兩股黑冰勢力,一股為糜竺的朱雀堂徐州分舵,一股為白虎堂徐州分舵,舵主乃是……」
「陳珪?」
「將軍也知道了?」
龍飛笑了,他其實早就猜到,只是不相信而已。如今看來這都是真的。仔細琢磨琢磨,便能從中尋找出端倪。刺殺自己的刺客有很大可能是陳珪派出來的,還有可能那刺客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曹嵩。要不然,怎麼如此巧合,曹嵩剛到便有刺客前來。但是,這黑冰和劉備又是什麼關系?不惜派出兩路兵馬讓劉備在徐州落腳。
許褚帶著一個年輕人也走了進來。還不是太冷,那年輕人卻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帶著一個碩大的斗笠。他自己說是陶謙之子陶應,是受陶謙派遣,請龍飛去見陶謙的。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龍飛變的猶豫了,自己在徐州就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陳珪不就利用了自己一把嗎?
「將軍!請您相信我,家父快不行了,他希望見到將軍!懇請將軍走一趟!我給您跪下了!」陶應撩衣跪倒。
龍飛想了想︰「也罷,你起來吧!我這就跟你去!」
許褚和陳到都要跟去,被龍飛阻止了。他只帶了典韋,讓許褚和陳到留下來保護好曹節和糜環。在陶應的帶領下,幾人在夜色的映襯下,穿過彭城的一個個的小巷子。最後停在一道又長又高的圍牆前。陶應學了幾聲鳥叫,一根繩子從牆那邊扔了過來。
典韋第一個爬上去,往下看看,對龍飛點點頭。三人翻進院子。陶應介紹,這里是州牧府的後院。如今陶謙病倒,陳珪以養病唯有,安排自己的人馬將整個州牧府封鎖了起來。除了幾個可靠的家人之外,基本上整個州牧府都是陳珪的人。
在一間昏暗的小房間里,龍飛見到了陶謙。陶謙臉色慘白,仰面躺在榻上,大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氣。陶應上前,將陶謙慢慢扶起來,輕聲在陶謙耳邊說道︰「父親,龍將軍來了!」
陶謙的眼楮中立刻露出驚喜的光芒,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模索。龍飛急忙將手遞過去,陶謙死死抓住,又是一陣急促的呼吸,然後是劇烈的咳嗽。垂暮老者總能讓人生出憐憫,更何況陶謙還生著重病。龍飛道︰「州牧大人,你怎麼在這里?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陶應的淚水在眼楮里打轉︰「自從家父病倒之後,陳珪接管了所有事務,便派人將我們一家安排到了最後面的幾間房子里來,這里原本是存放雜物的,將就著住吧!」
「龍將軍,听老朽一言,趕快離開徐州!」陶謙突然插話,兩人急忙轉過頭。陶謙緩了口氣︰「這徐州危機四伏,徐州的事情你根本左右不了,還是趕緊離開為妙,如果老朽一死,將軍可就有危險了!」
「他們要對我下手?」
陶謙點點頭︰「將軍可知派去刺殺將軍的刺客是誰的人?」
「應該是陳珪的吧?」
「錯!將軍錯了!」陶謙使了很大的勁,將這幾個字說的很重︰「那刺客姓曹!」
「曹?難不成是曹操的人?」
陶應連忙接過話頭︰「家父的意思並非曹操,而是曹豹!」
「曹豹?我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為何要殺我?」
「將軍有所不知,這曹豹乃是下邳士族曹家家主,手握重兵,屯聚東海,與臧霸奇虎相當,卻比臧霸出身高貴,在兵卒心中地位尊崇,算是我徐州第一將軍!」陶應大致將曹豹的家族說了一遍︰「當年董卓在洛陽主政之初,曹家為奪徐州牧之位,將一女秘密送往洛陽贈與呂布,如果按輩分論起來,呂布還矮曹豹一輩,應該叫叔父!」
「啊?竟有此事?」龍飛大驚。在他的記憶中,曹豹只不過是個不入流武將,因張飛霸道,反了劉備投靠呂布,帶呂布打下徐州,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回事。
「還不止于此!」陶應接著道︰「最近,曹豹與呂布接觸頻繁,根據家父猜測,此次派刺客刺殺的並非將軍而是曹嵩,殺了曹嵩,曹操必然大怒,率兵進攻徐州,呂布趁機襲取兗州,等曹操回兵之際,曹豹率兵從後襲擊,前後夾擊曹操必敗,若成,呂布奪兗州,曹豹得徐州!」
「不是還有臧霸嗎?他能看著曹豹得徐州而不顧?」
陶應無奈的一笑︰「將軍以為這徐州之人都是忠臣?臧霸乃山賊出身,家父收留他得以掌兵,然此人見利忘義,據報他已悄悄派兵前往瑯邪,目標自然是青州!」
直到此時,龍飛總算弄清了徐州的大致情況。表面平靜,私底下暗流涌動。四大家族各有各的打算,糜竺要重塑糜家名聲,想要借助黑冰之力抱住劉備這顆大樹。陳珪奉命讓劉備在徐州站穩腳跟,為黑冰賭天下奠定基礎。曹豹一直盯著徐州牧的位子不放,如此機會自然要利用。臧霸志向也不小,竟然要屯兵青州,稱霸一方。
「咳咳咳……」陶謙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待稍微緩和,陶謙道︰「這些年一來,為了維持徐州的安穩,老朽煞費苦心,可惜終究功虧一簣,這徐州馬上就要大亂,百姓生靈涂炭,老天為何要如此考驗我大漢!」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破爛的被面完全被染成了紅色。陶謙兩只手死死的攥住龍飛的手,瞪大眼楮看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龍飛鄭重道︰「大人放心,我龍飛一定保護你的家眷周全!」
陶謙兩手一松,軟綿綿的掉到了塌下。陶應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滴在陶謙的臉上。龍飛默默起身,拍拍陶應的肩膀︰「公子,明日此時我在牆外接你!記住,不可遲延!」說罷,轉身出門而去,留下陶應在屋中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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