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從襄城通往魯山的管道上,一匹快馬奮力揮舞四蹄奔跑著。馬上的騎士早已經汗流浹背。雖然沒穿軍服,看他腰間的刀柄便知他是當兵的。此人一身的塵土,額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一擦。一只手牽著馬韁,另一只手不斷的拍打戰馬的。
「讓開!讓開!」眼看前面一個人直愣愣的站在官道的正中間。馬上的騎士連忙出聲提醒。可那人絲毫沒有一點反應。一直等到馬匹到了眼前,那人忽然一個轉身,讓開戰馬,順手抓住馬韁使勁往懷里一帶。馬匹長嘶一聲,不由自主的腦袋跟著往回一轉,前腿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整個馬身子被甩向了前面。
馬上的騎士早都飛了起來,在空中打了兩個滾之後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他不斷的**。戰馬因為突如其來的力道,完全打亂了自己用力方向,只听見前腿「嘎嘎」兩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嘴里流出鮮血,大眼楮忽閃了兩下,慢慢的閉上了。
騎士慢慢的從地上爬起身,看著那個巨大的身影︰「你是誰?為何攔我?可知我有緊急軍情送往主公面前,若是晚了可是會耽誤大事的!」
那人沒有說話,沖著旁邊的樹林大聲吼道︰「老大!是個曹軍,說有緊急軍情!」
龍飛、蒙朔、周倉、裴元紹從樹林中優哉游哉的走了出來。那騎士一看,著急了,伸手去模腰間的佩刀,竟然什麼也沒模到。佩刀已經被甩出去更遠。騎士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你們是什麼?想要干什麼?」
周倉呵呵一笑︰「這都看不出來,比那個大老黑還笨!」
眾人看著典韋哈哈大笑。典韋一臉的怒氣,瞪著周倉︰「你再說一遍,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龍飛繞著那人轉了兩圈,伸出一只手︰「交出那個緊急軍情,我便不殺你!」
那人還有些猶豫,典韋幾個壯漢圍上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瞪著大眼楮看著他。迫不得已只得從懷中掏出兩塊竹簡遞了上來,連忙跪地求饒︰「各位好漢,你就放了我吧!我就一個當兵的,只為混口飯吃!您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龍飛看了看。是東郡的消息。鎮守大將曹洪遇刺,身負重傷,主薄程昱讓曹操盡快派人回去接手。微微一笑︰「哎!又失敗了!」隨手將竹簡扔進路邊的草叢之中,哼著小曲走了。典韋看著龍飛的背影,又看看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兵卒,大聲問道︰「這小子咋辦?放回去肯定會壞事的!」
周倉扭過頭︰「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主公只說他不殺人,又沒說你不能殺!」
「哦!」典韋恍然大悟,嘿嘿的傻笑。跪在地上的那個兵卒已經癱軟在地,對著典韋連連磕頭求饒。典韋看著那人有些鄙夷︰「誰讓你是曹軍呢!認命吧!」說著,一抬手捏住那人的脖子,微微用勁,就听見嘎 一聲,一具尸體就這麼成了。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魯山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能動的人已經不足三千,而曹軍的進攻一天比一天猛烈。好幾次都險些被曹軍登上城頭,都是華雄和文聘拼命將其殺退。看在自己這邊的人越來越少,而曹軍依然是黑壓壓的一片,華雄有點擔心︰「這都十天了,主公怎麼還沒來!我們可沒多少人了。」
文聘喘著粗氣,靠在城頭休息︰「不管幾天,哪怕還有一個人都要守住,人在城在!我們這邊多堅持一天,擊退曹軍的幾率就大一些!」
太陽已經西斜,今天曹軍一共三次進攻,只要再加一把力魯山便破了。無論是兵卒還是將軍都看的清清楚楚,城下的曹軍正在準備火把等夜戰之物,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今天攻下魯山。守軍也沒有閑著,雖然他們都很累了,為了宛城,為了自己的親人,他們依然要打起精神將守城的器物全搬上來。
「咚、咚、咚、咚……」陣陣鼓響,如同催命的符咒,將曹軍和龍飛軍的氣力再次提起來。雙方慢慢的聚攏,形成各自的陣型,準備來最後一次搏殺。
曹操冷峻的臉就站在高台上,宜陽和東郡這兩天都沒有消息,這讓他覺得奇怪。宜陽那邊的夏侯淵他還算放心,可東郡的曹洪就有些不妥。這小子是個刺兒頭,最*惹事,沒有自己看著誰知道會出什麼亂子。自己派回去查看的人也一直沒有回來,所以他有些擔心。
「殺……」巨大的吶喊聲將曹操的思緒拉回到了戰場。
夏侯惇、李典、樂進、于禁四人分別領著四隊兵馬快速的沖向魯山城。面對如同排山倒海樣的曹軍,說不害怕那是假話。文聘狂叫一聲︰「啊……!」身後眾人跟著一起狂叫。兩邊的喊聲幾乎要將黑暗驅散。此時的戰斗沒有什麼強強的對抗,有的只是勇氣和生命的抗爭,血液和冰冷刀劍之間的親密接觸。
血肉橫飛的慘烈那不肖說,要說的是那口永不服輸的氣勢。文聘完全不顧及左右,一味的就是猛沖,身上挨了多少刀他也記不清了,只要還有後一口氣他就要保證魯山還有抵抗,無論面前是一個敵人還是十個百個。華雄的大刀舞開似乎沒人敢于近身。可惜人數實在太多,兩箭射來正好中華雄的胸口。華雄的動作稍有停滯,七八個曹軍一擁而上。華雄奮起一聲怒吼,堪堪將其逼退,後面又有十幾個趁虛而入。
魯山城頭血流成河,尸體一層層橫七豎八的堆放著。每一腳下去不是踩中這個的胳膊就是那個腿,稍有不慎還有被絆倒的可能。文聘披頭散發,全身已被鮮血染紅。一滴滴的鮮血順著鎧甲的稜角滴到腳下的尸體上。他一手扶著自己的戰刀,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說實話他不想死,天下沒有誰願意死,但是到了這種境地,身旁的兄弟一個個的全都倒下,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華雄退到文聘身後,也成了一個血人,大刀上粘稠的血漿已經凝固︰「就剩咱們倆了!今天好像要同赴黃泉,你是條漢子,我敬重你!能和你一起上路,我華雄高興!」
文聘一笑︰「七尺男兒當馬革裹尸,可惜我前半生碌碌無為,慶幸臨死之前找到了賞識我的伯樂,今生無悔矣!」
「哈哈哈……說得好!」華雄哈哈大笑︰「兄弟,咱們再拉幾個墊背,上路吧!」
文聘仰天長嘯︰「龍將軍,我文聘盡力了!」兩人同時向著相反的方向沖進敵陣,全都抱著必死的決心。
「殺……!」曹軍大陣的左右兩邊突然間殺聲震天,騎兵沖鋒在前,步兵緊隨其後。漫天飛舞的箭矢在黑暗中如同幽靈一樣專門尋找那些不知所措的曹軍。曹軍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些人就如同黑夜之中的死神,猛然間撞進自己懷里,痛快的收割著自己的生命。弓箭手大陣瞬間被擊潰,步兵方陣也被騎兵沖的七零八落。哀嚎之聲大作,天上的星斗不忍看見這慘烈的情形,急忙用烏雲遮住自己的眼楮。火把是襲擊者最好的燈塔,無論是步兵、騎兵還是那些沒有張眼楮的弓箭,專門尋找光線好的地方。還在城上苦戰的曹軍忽然間感覺後繼無力,等他們回過身來背後空空如也。
「噹噹噹……」急促的鑼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夏侯惇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的憤怒難以壓抑,一腳狠狠的揣在女牆之上,將城牆踹出一個豁口。
洪水一樣的曹軍瞬間便退卻了。文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想哭,可眼淚根本流不出眼眶,血紅的淚水在臉上艱難的流下來。華雄喜出望外,一把摟過文聘︰「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突入起來的變故完全打亂了曹操的陣腳,曹純急忙拉著曹操快走。曹操一把擋開曹純的手︰「何處來的人馬?斥候呢?為何沒有回報!」曹操就覺得腦袋如萬根銀針在使勁的猛扎,疼得他難以忍受。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仰面栽倒。
當天光放亮,一切終于恢復了平靜。驕陽慢慢的從東面升起,天空被染成了血紅色。不知何處飛來的烏鴉在空中盤旋,唱著他們那讓人生厭的歌曲。幾只野狼從草叢中冒出腦袋,瞪著眼楮盯著離自己最近的尸體,不斷的用舌頭舌忝著嘴唇。燃燒的木頭已經熄滅,縷縷青煙徘徊而上,消散在淡淡的爆霧之中。
將自己士兵的尸體從成堆成堆的尸體中一具具,一件件完完整整的挑出來,輕輕的碼放在魯山的東門外。看的出來,他們的傷大都在前面,沒有一個怕死而後退的。當著幾萬軍卒的面,龍飛屈膝跪倒在這些烈士的身前。文聘、華雄、趙雲、典韋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齊齊的跪了下來。「 !」一個炸雷在頭頂炸響,紛飛的細雨飄散而下,淋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龍飛很自責,為何自己不能早點來,明知這邊危機四伏自己還要堅持休整兩天,看來自己還是沒有理解何為兵貴神速。抬起頭讓細雨直接沖刷到自己的臉上,心中一個聲音說道︰這就是戰爭,真實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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