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著雪狐皮毛制成袍子的中年男子,一閃身,便出現在血潭一旁。
「龍蛟大人,您還好吧?」中年男子正是幻族之主公孫寒,眼中有著擔憂,這是他們想要坑殺影族諸多底牌之一,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若是在此緊要當口出現問題,計劃就得延遲,須知夜長夢多,並且那道通往外界的裂縫已現,並非一直打開,誰知什麼時候消失?
此乃前提,哪怕你有萬般手段,千種計謀,裂縫不存,也是無計可施。
「你來的正好,渡我一些世界之力,我要徹底拔除這些煞氣!」龍蛟瞪著通紅雙目,喘著粗氣,道。
「好。」公孫寒簡單快捷答道,雙手結印,一枚虛實古符憑空出現,引動虛實之力,閃著淡淡光芒,飛向高天,古老滄桑而又浩瀚的氣息散出,把這方空間與廣寒域隔了起來,公孫寒身後出現五重世界虛影,第一重最是廣闊、完整,其余依次遞減。
每一層都似乎被淡霧所阻,有一種霧里看花,那種朦朧美,神秘充滿誘惑。
部分迥異帶有自身氣息但大多卻一樣的浩瀚力量,仿佛濃縮了一片星域,無形無質,清晰可察的力量,浩浩蕩蕩,聚向一起,朝龍蛟雪白之軀而去。
龍蛟內部已被漆黑如墨煞氣充斥,接觸到這股世界之力後,煞氣擴散速度減緩幾分,本就不大的軀體,再縮小了數倍,變得很迷你,不足一尺,氣息卻是越發強橫,頭顱仰天,接受一股股世界之力沖刷!
冰涼的血液,在此沸騰,煮沸一般,似乎一團烈火在煆燒。
狹細充滿殘酷的蛇目,痛苦興奮並存,鱗片閃爍光澤的眼角,開裂幾許,血絲緩緩流下,看著有些許淒厲,上顎兩枚尖銳牙齒,冒著寒光,森森然。
血潭翻起血浪,揮灑于天,如雨下,密集的看不清龍蛟軀體了,龍蛟大口吞納血氣,當血雨落下時,猩紅中已無半分能量波動以及任何氣味,內蘊一切,被眨眼抽空。
另外一片區域,地面如玉石鋪就,數十道人影,忙忙碌碌,將一塊塊充滿靈氣,價值不菲的礦石以自身力量提煉,然後注入地面刻畫的紋刻之中,一人負責一片,一絕殺大陣,不漏半分波動,就這般神不知鬼不覺,慢慢成形。
心力交瘁下,不時有人猝然跌倒,一頭扎向地面,永久的失去了生命,很快就會有人接替,繼續完成礦石精華提煉、填充。
不眠不休,這些人透支生命,完成一項壯舉,只為後人走出這該死的,被世人遺忘的廣寒域!
公孫勝將虛實古符給了姜木以後,虛弱至極,勉強回到自己住處,睡了過去,氣息若有若無,若非這處空間那股奇特力量特別濃郁,有極大可能就此一睡不醒。
不過,饒是如此,公孫勝也幾乎垂死,足足過去三日,才有所好轉。
他本人修為只是天階,不曾渡過一次天劫,故而不存在世界虛影,丹田尚是混沌,正在積聚世界之力,而他的父親公孫寒卻在其出生時,將本族至寶虛實古符以秘法煉化到了他體內。
十數年溫養,公孫勝與虛實古符密不可分,雖然達不到血肉相連地步,但是也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知公孫勝怎麼想的,單一方面切斷了和虛實古符聯系,贈予了姜木。
虛弱至極的公孫勝,陷入將死境地,幻族舉族上下又忙碌無比,無人問津,更無暇顧及。
這處莫名而現,拯救幻族一族的空間,有部分力量在地底積累,凝聚為一道神奇符文,凝實時,似乎天地變作了虛幻,那麼不真實;虛幻時,似一方平行異世界,透著詭異。
許是好人有好報,亦或者公孫勝天賦異稟,此物竟與他融合,化作本命符文鎮壓在丹田,辛苦凝聚很久的世界之力,被驅逐一空,本來將會演化出世界虛影,因此而變得鐵板一塊,固若金湯了。
自天地間汲取的力量再也不是元力、世界之力,而是虛實幻難以捕捉,不可琢磨的力量!
那道很早就出現,並一舉滅殺所有影族追殺的小女孩,再次出現,無人發覺,一指點在沉睡中公孫勝眉心,玄奧符文流淌,一閃一閃。
在小女孩出現時,馨兒丹田中兩枚種子中央,一柄青銅小斧,輕輕震了一下,隨即陷入永久的沉寂。
種子一旁,半邊成為黑色的神卵,突然光芒大放,*迫的幽冥黑蓮往後退避了幾許,為奪取其力量,奠定了基礎。
分庭抗爭的局面終于慢慢被打破,對于馨兒是好是壞,眼下看不出什麼。
「噗!」姜木身處空間一聲輕響,徹底消散。
與此同時,仿佛連鎖反應,一處處空氣微微波動,這些固定而穩定的狹小空間,水泡般,接連破開,幻族族人眼底迷茫,不明所以,這變化太突然,波及很廣,一族之地,此類空間去了十之**。
有些人還在昏睡,變故來臨,除了茫然,就只剩下不知所措了,少數人似乎想到什麼,臉色苦澀,心聲悲意,望向石橋方向。
這是一座神異橋梁,只有幻族之人能夠踏入,影族曾有人想要混入,結果行走在中央,不是被怒浪卷去不知所蹤,就是被一股邪風吹的掉落河中。
河水很急,河面也極寬,但影族膽敢混入之人,豈能是庸手?
在外界足以叱 一方,雄居一域,至少渡過一次天劫,對空間已有涉及,被一道河流阻住,甚至淹死,著實詭異的不可名狀。
可事情偏偏就發生了,而且死者非一人,尸體在峭壁稍低處,被打撈出來,自然死的不能再死了,證據確鑿,哪怕巧舌如簧,但鐵證下,還能把黑色說成白的不成?
幻族全族老幼,無不對石橋敬若神明,每隔一段時日,就會舉族拜祭,以求庇護。
數百年來,影族計策百出,攻伐不斷,甚至祭煉出一件至品寶物,威力無窮,能夠引來雷電,但是照樣無法攻破,死在反震之力的影族高手卻是不少。
自此,也徹底死心,游走在外,悄悄隱匿,只等幻族族人出現,獵殺之。
但是今日之變,石橋亦不可避免出現一道觸目驚心裂紋,自橋面蔓延了出去,連同附近地面,裂開長長的口子。
裂縫蔓延數十里,冰層外翻,露出底下覆蓋許久年月的岩石與泥土。
惶恐中,幻族族人全部跪拜,祈禱著,石橋若毀,這處生長許久的「世外桃源」必然不存,如此就暴露在喪心病狂的影族之下,以兩族多年積攢的仇恨,滅族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
「萬眾矚目」中,一渾身浴血,步履蹣跚的老者,出現在石橋的另一端,身後有三人浴血奮戰,不顧自身安危,與十數黑色影子大戰,雙方你來我往,不多時,殘肢斷軀滿天飛,慘叫不絕于耳。
「史長老快退回去,那些東西不容有失!」
「影族的雜碎們,來吧!」
明明已岌岌可危,寡不敵眾,但有三人,燃燒世界虛影,渾身沐浴神火,沖進黑色影子之中。
「黃泉路上保重!我會將族人安全的消息帶給你們,相信不會太久,等我。」史長老,也就是那位面容粗狂,仿佛獅子一般的老者,此刻老淚縱橫,手持一節閃爍光澤骸骨,在三人拼死搏命下撕開的退路中,踏上石橋。
石橋似是一道天塹,所有攻擊,盡數無聲消失!
史長老站在石橋上,回首望了一眼,只見那三人,也是回頭,露出安心欣慰表情,被冰矛刺透,沒了生氣,即便死,嘴角依舊含著一絲笑意。
生死只差一步,數尺的一步,喘息間就能跨過,卻變作了陰陽分割線,從此,天人永隔,記憶永遠停留在心髒停止的那一刻!
見到族老喋血石橋盡頭,一些血性青年雙目通紅,嘶吼著向外沖去,族人擋都擋不住。
「都給我回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猛,而是愚蠢!你們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活下去!明白嗎?」閉目,強忍著哭泣的史長老突然睜開雙眼,怒斥道,劈頭蓋臉,毫不留情。
「如此憋屈的活著,連族老都眼睜睜被斬殺,什麼都不做,倒不如死了好!」一群被仇恨充斥的神智全無的血性青年,齊聲道。
「死?死亦何苦?我族男兒豈是懦夫?但死一定要死的有價值,如此沖出,被別人砍瓜切菜般斬殺,有何用?」史長老臉色漲紅,吼道,說完之後,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淡淡道︰「都回去吧,不要被仇恨蒙蔽的雙眼。」
一群熱血青年,怔怔站在原地,百般滋味涌上心頭,是呀,族老四分之三都埋骨冰天雪地,他們這些人沖出去又能如何?對那些影族高手有威脅嗎?
恐怕連一道冰矛都抵擋不住,說到底,還是實力懸殊,差的太遠了。
舉族同悲,哭聲一片。
血染的冰雪天地,紅的刺眼,艷的妖異,影族高手,魚貫而出,眨眼消失在白茫茫天間。
史長老拿著沾染許多血跡,還帶幾絲溫和之意,朝殺陣方向而去。
顫抖的指尖,輕輕摩擦著這節瑩白,有部分已經腐朽的骨頭,此物融入,殺陣威力定然能夠翻番,盡滅影族高手,想必會容易許多。
希望不要讓我等失望啊!史長老想著。
這塊骨,是三人偶然發現,蘊含恐怖煞氣,天階五重天以下修為,無法抵擋,四人合力,才艱難將之封印,帶了回來。
不過,這塊骨的確非凡,竟是在回歸途中,距石橋大概十里地時,沖破封印,煞氣沖天,彌漫了出去,雖然很快就被再度封印,但四人行蹤卻是暴露,影族高手悄然而來,出動了四位不弱于他四人,十數初入天階高手。
這般陣容,滅絕幻族一族,問題也不大,何況面對史長老四人?
四人拼死下,血灑十里,僥幸回到石橋附近,影族攻擊自然愈發強猛,亦是以命相搏,誓要斬殺這四人,這等機會,不易錯失。
那三人,實力稍遜史長老一籌,早已油盡燈枯,燃燒了一切,拖住強敵幾息,為史長老創造了機會。
那塊骨據四人猜測,或許就是幻族找尋許久年月的凶獸骨。
凶獸除了凶殘意外,也擁有不凡靈智,死去之時,毅然決然選擇自毀,也就是龍蛟鬼鬼祟祟偷襲時,煞氣多半侵入龍蛟體內,剩余部分,連同精血,一同焚毀,這塊骨,正是其死後唯一遺留。
這些年月以來,煞氣流失不少,但依舊不可小視,靠幻族能力,又以陣法加持,聚集攻擊,直接將一天階五重天存在沖擊成白痴,也不是問題。
「族老,您回來了。」一人正在忙碌,听到腳步聲,抬頭看見來人,恭敬道。
「陣法如何了?」史長老環顧一周,問道。
「三日後,陣基就能完全成型,最多五日,就布置好了。」那人答道。
「想辦法將這塊骨融入,小心煞氣。」史長老珍而重之遞了過去,這塊骨,付出了巨大代價,如今也是孤注一擲,一旦有失,必然萬劫不復,血本無歸。
「是。」那人接過,看著骨上血跡,驀然一陣心痛。
史長老轉身離去,不知去往了何處。
心已隨幾位老兄弟離世死去了,行尸走肉般,茫然無目的隨意走著,走著…
此地發生異變,虛實之力極速銳減,虛塔雖然融入了一枚虛實古符,但終究時日尚短,一切全是古符自身吸收,一段時日後,再也汲取不到一絲了。
虛塔徹底恢復原樣,甚至比以前更飄渺,更虛幻,更靈動了。
一道冰藍氣體,纏繞在塔璧,不知是否因為骷髏頭眼眶到額頭那道金龍紋刻影響,它的模樣神似一條龍。
冰藍幽幽,在虛塔中自由游走著,另外,一團無形天火,不甘寂寞,貪玩的孩子一般,游走著。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