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穹頂是炙熱的太陽,光線很強,刺的人雙目難以睜開.艷陽之下,又是一望無際的沙丘,沙浪隨風而動,空氣炎熱而又干燥。
隱藏在姜木識海深處的骷髏劍動了一動,一個霜白眼眶散發寒氣,其內是一冰藍氣體,或許因為外界太過熾熱,骷髏劍又往識海深處挪移幾分。一頭精神不是特別好的小獸,皮毛黑白之色交錯,正在一處沙丘之上吸收著大地傳來的絲絲炎力。
不知過了多久,姜木清醒,渾身刺痛,力氣喪失了大半,經脈之中的元力也幾乎干涸,只是被波及,姜木就幾乎死掉。忍著身體的傷勢,盤膝而坐,取出一團拳頭大小的液態能量,還沒煉化,就有部分消散在空中,此地能量極度貧乏,姜木能夠感受到體內的能量在以極緩的速度消散。
哪敢多耽擱,趕忙運轉功法,煉化起來。
恢復了一些力量,看了一旁的小獸一眼,此時小獸被火焰包裹,溫度令空氣極度扭曲,姜木煉化完能量,距離過近,感到自己仿佛要被融化一般。而小獸此時還是一副享受的樣子,道道大地炎力順著它的呼吸一波一動。
小獸身側的沙丘被炙熱烘烤的開始融化,數道火紅色影子一閃即逝,姜木靈識只捕捉到一絲蹤跡,至于到底是什麼,沒能看清。
另外一側,六道人影盤膝而坐,吞吃一枚枚丹藥,但即使這般,臉色也蒼白無比。這六人正是被困此地數日之久的六魔侍,至今為止,不曾找到出路。
不過六人聯手之下,倒是獲得一些赤紅獸丹,蘊含極其龐大的能量,幾人實力比起前幾日有了明顯的進步,臉色的蒼白只是缺水所致。魔侍一煉化後,睜開眼,道︰「這鬼地方,要不是這些獸丹存在,我等恐怕早就死了。」
「有這些獸丹也撐不了幾日了。」魔侍二臉色難看,道。
「唉!」其余幾人一聲長嘆,沒有多說什麼,找不到出路,多說無益。
等到姜木能夠走動,已經過了五日之久,雖然此地同樣不分晝夜,但大體時間,姜木還能預測出來。平日這種傷勢只需三日就基本能夠恢復,可在此地,五日過後,姜木只有右腿傷勢有了幾分好轉,身體此刻虛弱到了極點,這時恐怕一位初入靈級的高手就能擊敗他。
看著十丈外,氣息越發強橫的小獸,這種絕地對于小獸而言卻是難得的大補之地,這些時日過去,小獸由黑白雙色轉變為赤紅,懸浮于空,如灼燒的隕鐵。這般景象又持續了數日,小獸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不過或許因為吸收大地炎力太多,皮毛依舊赤紅。
「咻——」
十數道火紅影子陡然自沙丘之中冒了出來,直襲姜木和小獸。
小獸初次恢復,靈動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在火紅影子靠近時,從它身上突然散發一圈圈大地炎力形成的光波,直沖而來的火紅影子倒卷而飛,沒有一道能夠靠近。
而姜木就不一樣了,被兩道火紅影子纏繞,皮膚出現灼燒痕跡,兩道火紅影子毫不停歇,竄上竄下。
以姜木的恢復力,灼燒痕跡並未緩慢恢復,反而流轉道道符文,開始吸收這里最不缺少的大地炎力!
把經脈之內為數不多的元力調運過去,試圖阻止,豈料,元力竟也在此時失去了作用。
一些不過瞬息,快到難以反應。
小獸恢復大半,速度比火紅影子更快,只見空中出現點點紅芒,一頓,又是消失,其所過之處,道道火紅影子如墜地的火線,無一例外,全部掉落在地,失去了生命波動。
危局就這般被小獸輕松化解,姜木面目猙獰,忍受著巨大疼痛。大地炎力越來越多,仿佛不把姜木燒死永不停止。小獸靠近姜木,口一張,開始吞吃起大地炎力,然而姜木的危機沒能得到半分緩解。
時隔已久的感覺又重新回來,新一輪的鍛造在姜木毫無準備,遭受重創的情況下突兀來到。是生?是死?誰能決定?
只有姜木他本人!
身若洪爐心似鐵!
撐得過去,修為提升,性命無恙;撐不過去,即使苟活,也是半廢,今生再也無緣那絕頂人生。
因他而陷入昏迷的馨兒,或許再無蘇醒之日,踏入這個迷一樣的世界,他也再也不能探索那未知的神秘,更為重要的是,他是究竟是誰?
他,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牽掛,太多的不舍!
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心神沉入,保持靈魂不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姜木意識逐漸模糊,昏昏沉沉,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想要醒來,卻睜不開眼,心中疑惑,怎感受不到令靈魂都顫栗的灼熱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到雙目漸漸變亮,一道蒼老的聲音仿佛穿越了亙古,又似乎永存于世,貫穿了古今未來。
「歲月已死,這是誰的世界?」
「……」
同樣的話語永不停止,回蕩在姜木腦海。
「歲月是誰?」姜木沒能開口,聲音卻是傳了出去。
蒼老聲音戛然而止,自語道︰「我是誰?歲月是誰?你又是誰?」
「哈哈哈!」
蒼老的聲音突然大笑,很久很久,這才止住。
「眾生皆螻蟻!」
突兀的又冒出這樣一句話。
不知怎麼,這幾句話似乎有魔力一般,不斷回蕩在姜木腦海。
「我是誰?為何眾生皆螻蟻?他又是誰?歲月又是什麼?」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涌上心頭。
「我這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麼?」心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對啊,這一生的追求到底是什麼?!」
「只是喚醒馨兒,想辦法回到血峰嗎?還是一路尾隨馨兒,去歷練,以及找尋她那神秘師傅嗎?這些完了之後,又該如何?」姜木內心混亂,找不到目標了!而這類似的情況已經出現了第三次,不過這次有些不同,姜木心靈並未陷入污穢之力漩渦中,而是問天,問心!
無數種念頭掠過,卻無一能夠久留。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也不知自己能要什麼,更不知自己能干什麼!
迷茫充斥他的心靈。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姜木已是暮年,前半生混跡修煉一途,待的馨兒蘇醒找尋到其師之後,姜木便放心離去,踏上歸途。後半生無驚無險,在血峰中被一群血紋獸奉為王者,直至終老。
這就是他的一生嗎?
不!這只是正常生命軌跡,而他已經經歷了這一切,所有已經來過。
而既然已經來過,這便不是他的人生!
仔細看著這不斷輪回的人生,姜木發現了一絲蹊蹺,有熟悉而邪惡的力量扭曲著他的生命軌跡。雖然隱晦,但在姜木一遍遍宛若旁人一般「看著」自己的人生軌跡時,終于還是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
有人欲要干擾他,不想他踏入修煉這一途。
「你為何三番五次阻我?」姜木幡然醒悟,怒斥道。
一語出,所有一切陡然消失,耳畔響起了蒼老的話語︰「歲月已死,這是誰的世界?」
「無論是誰的世界,都不能阻止我踏上巔峰!」姜木心語。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他不願被人左右,更不願在別人設定的軌跡中活著,因為他是姜木,他要洞穿這世間的一切秘密!
「歲月已死,這是誰的世界?」
這句話漸漸遠去,姜木頭突然劇痛,清醒了過來。
大地炎力還在灼燒他的軀體,而堅定了信念的姜木不為所動,任由這能夠輕易把靈級玄階後期都化為飛灰的炎力灼燒。
心不動,則身不動。
炎炎炙火,焚燒萬靈,我心永恆,輪回不滅。
銀白袍子早已血紅,被灼燒化為流體,又變為散亂的符文,彌漫于姜木頭頂上方,黯淡無光,卻和其主人一樣,不動如山,任由炎力洗煉。
姜木渾身焦黑,若非尚存一絲生命波動,小獸都以為姜木死去了。兩者之間關系並非太好,然而姜木和它有過合作,也算共患難了,小獸自然不願見到姜木死去。
但此時小獸也不敢亂動,它一旦散發炎力本源,反而引發更強的炎力,對姜木而言無益于火上澆油。只有眼巴巴望著一個人形焦炭,同時提煉靈獸精血。
從幻尸澗沾染的侵蝕血符還有部分殘余在姜木體內,在灼熱的炎力之下,無處可藏,被燒為灰燼,煙消雲散。絲絲雜質也從姜木皮膚滲透而出,凝結為痂。
同樣大地炎力破壞了姜木絕大部分生理機能,若非一道看不見的元力珠子形成的防護守住姜木,即使他本心不動,身體也無法抵抗這無窮無盡的炎力。穹頂,艷陽似乎更加炙熱了,一股股肉眼可見的赤紅炎力自上空落下,如瀑如幕,沖刷著下方一道盤膝而坐的瘦削人影。
「魔侍一,太陽是不是發生什麼變化了?」魔侍二突然問道。
「變得更加熾熱了!」魔侍二望了一眼,道。
「不對,準確說是危險來了!」魔侍三否定道。
「何出此言?」魔侍五問道。
魔侍三沒有說話,掌心抬起,一道黑線靈動出現,如燃燒的黑色火焰,此時卻在顫抖不止。
「毒火有變,證明此地炎力增強許多,你看遠處沙丘!」魔侍四一指遠處變得不真實的沙丘,驚道。
赤紅炎力化成一股巨浪掠過無數沙丘,高大十丈,滾落而來。
「快走!」魔侍六驚慌回頭道。話語剛落,突然喊道︰「等等我!」卻是在他喊話之前,五人早已化作五道黑影,頭也不回的快速遠去了。
而六人逃離的方向直指姜木!
魔侍六追趕許久,終于趕上,還未抱怨,就听魔侍一道︰「這時都別藏著掖著了,趕緊使用挪移法陣,不然都得化為沙粒了。」
話音未落,只見他右手出現一顆黑紅珠子,只有拇指大小,一用力,「 嚓」一聲,裂開縫隙,屈指一彈,沒入沙地之中。其余五人也是如此,六顆黑紅珠子沒入大地,六人雙手結印,一人控制一角陣法,結合黑紅珠子,融合出一道復雜至極的陣法。
「走!」不知是誰喊出一聲,六人跳進只有一丈方圓的陣法之中。
陣法啟動,炎力巨浪碾壓而至,六人心中焦急,卻也無法,空間之力不是他們這個等級能夠控制的力量。當六人準備全力抵抗時,腳底終于傳來一股力量,悄悄松了一口氣,得救了。
只是炎力摧毀了部分法陣,兩人被送至姜木最初來到之地——浮空山。此地因為姜木之故,內部力量這些時日過去還未完全穩定下來,部分小山已經浮上天空,但還有極個別不時落下,砸向大地,由此引發一**無休止的撞擊。
等到幾乎落盡,又在一股力量之下,飛馳于空。
剩余四人被送至一處懸崖峭壁中央,下方是深不見地的深淵,上方是光滑如玉的碧綠石壁,四人運氣極好,恰好處于中間唯一一處凸起的岩石之上。不過上下不得,卻是令四人無可奈何。
炎力浪潮毀天滅地一般,徹底籠罩了沙丘。
「呼!」
一道火雨沖下,小獸抬頭望去,雙瞳倒影出無數赤紅火焰,由小及大,快速靠近。
即使能夠吸收大地炎力的小獸見到這場景也是心底發怵,「咻!」利箭一般破空而去,深深沒入大地。有著炎力本源防護,小獸越竄越深,下方溫度雖高,但還抵擋不了它求生的**。
越深小獸越是興奮,因為它感受到了熟悉的東西!
不知下潛了多少米,下方已不是松軟溫度極高的沙粒,而是堅硬的石壁,石壁被高溫灼燒融化,又再次凝聚,已是一個整體,完美的隔開了沙粒。而令小獸心動的事物就在下方!
張口一吐,一尺長的火焰噴出,石壁有了融化的跡象,不過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石壁只是有融化趨勢,卻沒有融化。小獸大急,一爪抓了下去,只見火星四濺,它照樣奈何不了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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