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在雪中劃出一道輕盈的銀光,遠遠地飛了出去,亮如白晝的雪夜里,黑衣人的面龐無可遁形。
沒等玉玲瓏看清他的臉,兩片灼熱的薄唇卻陡然落了她的眉心正中,擋住了她銳利的目光。
額頭上如同被烙了一塊火炭,燃燒得她額發上的雪花漸漸融化,玉玲瓏有著瞬間的錯愕,緊接著卻是一種奇異的灼燒感。
謎底離自己就這樣的近,就這樣的真實,她就被他攬在懷中,卻無法看清他的臉。
她拼命掙扎著,卻怎麼也無法掙月兌他鐵箍般堅實的胸膛,捶,踢,掐,咬,她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卻無法推開他分毫。
氣急,敗壞。
就在她極其惱火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一個黯啞低沉的聲音︰「我是誰,對你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大手將她按壓在自己胸前,男子充滿磁性的語氣里帶著無奈,仿佛是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玉玲瓏停下手中的動作,光潔的額頭被迫地緊抵他的胸膛,聲音里滿是倔強和不屈︰「要不是你心里有鬼,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是誰!?」
他並不回答她,只是沉默以對,手中的力道卻絲毫不松,霸道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鋪天蓋地的大雪中,他和她,兩個身影成了一個凝固的姿勢,久久不動。
在他,是不肯動;在她,是不能動。
他懷抱里漸漸傳來暖熱的體溫,即使隔著厚重的衣裳,那熱度也一層一層地傳遞進來,暖得人心里酥酥癢癢的,誘得人忍不住貪戀。
玉玲瓏卻不敢有絲毫地放松,她全身戒備地等待著,時刻關注著他的動作,可是過了好半天,他卻像是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沉默,漫長的沉默,她縴細的身子時刻緊繃,倔強地不肯讓步,一定要他給她一個答案。
許久,耳邊才傳來他一聲似是妥協的長嘆︰「跟我去一個地方。」
飛揚的披風一卷,將她嚴密地包裹起來,沒等玉玲瓏發出抗議的聲音,她的身子就騰的離地而起,和他一起躍入了大雪之中。
玉玲瓏的頭臉都被蒙在黑色的披風中,眼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一動不動地伏在他懷中,鎖在他身上獨有的清冷味道里。
若不是這個味道,她或許還想不到會是他……
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只能感受到身子被他帶的忽上忽下,很明顯是他在施展輕功,在空中騰躍,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感受到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耳邊響起幾聲關門鎖戶的聲音,很快,她便被安置在一條長榻上,頭上隨即一松,披風已經從她臉上滑落了下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只有他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在做什麼。
玉玲瓏剛要開口,就看見一簇小小的火光燃了起來。
男子拿出了火折子,點亮了燭火。
玉玲瓏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的臉上,絲制的宮燈散發著朦朧的光亮,卻足夠將他俊朗的側顏勾勒得一覽無余。
玉玲瓏冷哼︰「真的是你。」
旭王看向她,再不復平日里嘻哈紈褲的模樣,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沉靜,一雙湛然的墨眸中跳著兩團金黃色的火焰,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你早知道是我?」
玉玲瓏別過頭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他身上獨有的薄荷香氣才猜到是他的吧?要是被他知道原因,說不定又要變身為那個打不走罵不跑的黏皮糖。
她打量著四周,只見這里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桌椅床榻一應俱全,十分干淨簡潔,沒有一處多余的擺設,四面牆全都垂了厚重的黑色簾子,顯得安靜而私密。
「這是什麼地方?」玉玲瓏秀眉微蹙,看向他。
不管這家伙是什麼身份,也不該住在這麼一個素潔狹小的地方,這里怎麼看也不像是旭王府。
旭王淡淡地答道︰「一處別院。」
玉玲瓏側過臻首,一雙秋水寒星般的眼楮打量著他,終于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稜角分明的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他說道︰「我麼,我自然是虞烈陽。」
玉玲瓏語塞,盡管猜到了黑衣人便是他,可她腦海中卻還有無數的疑問,模不清頭緒,找不到答案。
比如,他為什麼平日里完全是一副紈褲小王爺的模樣,揮霍無度,為所欲為?為什麼會有人跟蹤他,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為什麼他又時而是身著黑衣的神秘男子,武功高強,冷酷睿智,渾身充滿了肅殺之氣?
他到底是誰?他究竟在隱藏著什麼?而她在他的計劃中,又扮演著怎樣一個角色?
似乎是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旭王緩緩坐在她的面前,沉聲說道︰「這里很安全,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千百個疑問涌向她的唇間,她卻開口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為什麼讓我知道?」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她掀開他面具的同時將她打昏,或者施展輕功離開,無論用哪種方法,他都可以繼續在她面前隱藏著自己的身份,而不用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揭穿。
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旭王看著她,忽然露出一個疏朗的笑容,說道︰「就算我不告訴你,以你的聰明,早晚猜得到。」
玉玲瓏冷冷地說道︰「你不怕我告訴別人?」
他千方百計掩飾自己的身份,不惜讓自己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男子,甚至連名聲也丟掉不要,一定是為著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可是他為什麼會讓她知道?
他淡淡地說道︰「我信你。」
三個字,堵住了她挑釁般的追問,卻讓她心底涌上一種陌生的暖意。
她垂首撫模著身下的坐墊,瑩白的指尖模索著蘇繡繁密的針線,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個別院應該是他的秘密據點,他肯帶她來這里,肯讓她接觸他深藏秘密的一部分,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信任。
在人前,他一襲白袍,嘻天哈地裝瘋賣傻,在夜里,他一身黑衣,冷酷卓絕殺伐果敢,而只有在這里,與她獨坐,他才能放下面具,做回他自己。
他這麼熟悉,卻又這麼陌生,她熟悉他身上的香氣,熟悉他永遠若有似無的微笑,更熟悉他冰冷的語氣,和他霸道的聲音,可是這些,是真實的他嗎?
宮燈的光芒微弱卻溫暖,淡淡的光華涌動在彼此之間,即使沉默相對,也透著莫名的安然和契合。
這種奇異的感覺讓她悚然一驚,身子下意識地向後縮去,一雙水潤的眼眸褪去了方才一閃而過的動容,重新變得冷漠至極。
「虞烈陽,你到底想干什麼?」
從她掀起他面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自己就會徹底陷入這個巨大的漩渦,再也無法月兌身。
可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就能逃得過嗎?
她曾經竭力想離去,可是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每一件都像是一個充滿磁力的碎片,將她牢牢地吸附過去,無法掙月兌。
這力量太過龐大,她雖然只接觸到這漩渦的邊緣,卻仍然無法逃離,只能身不由己地深陷下去。
既然躲不過,不如迎頭面對,或許會尋找到一個出路。
此刻,她冷冷地看著旭王,想要從他身上獲取些許線索,如果有更多的信息,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旭王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解釋,你只要記住,你不能嫁給甘霖。」
听到他的話,玉玲瓏怒氣頓生,什麼都不告訴她,卻只讓她按他的要求去做?他虞烈陽憑什麼指揮她,當她是一件毫無知覺的提線木偶嗎,由得他任意擺弄?
嬌俏的小臉倔強地一揚,她冷冰冰地說道︰「為什麼?」
不給她一個合理的原因,休想讓她乖乖听他的吩咐!
燭光下,旭王的俊臉帶著淡淡的光芒,磁性的聲音中滿是從容和自信。
「因為,你只能嫁我。」
玉玲瓏一愣,本以為他會冷冷地拒絕她,或者給她一個合適的理由,她卻沒想到,听到的是這麼一句充滿佔有意味的宣言。
絕美的臉龐瞬間籠罩上一層寒霜,玉玲瓏俏臉一沉,怒道︰「嫁你?你做夢!」
似乎並不意外她激烈的反應,旭王臉上帶笑,大手抬起,輕輕地落在她耳畔,替她攏起微微蓬松的鬢角。
溫存親密的動作,伴隨的卻是他霸道沉靜的話語︰「只要我想要,你就逃不掉。」
玉玲瓏怒極反笑,想起中元節那次他刻意而為的張揚,她粉唇微啟,譏諷地說道︰「你步步設計,就只為得到我?我有什麼好,值得你費這麼大的心思?」
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嗎,當她這麼好騙?她可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憑他幾句花言巧語就上了他的當!
在這個階級森明的古代社會,他是身份顯赫的旭王殿下,她是從四品將軍的卑微庶女,他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得到她?別拿什麼愛情當借口,在她眼里,愛情就是個他媽的狗屁!
听到她尖銳的質疑,那只正在替她抿鬢角的大手驟然停頓,轉瞬,卻猛地一伸,抬起她縴巧的下巴。
他逼她迎視著他,深邃的墨眸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暴怒,狠狠地說道︰「你不是說想嫁甘霖是因為甘府權勢燻天?怎麼,我的身份不如甘家?難道在你心里,我還不如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玉玲瓏狠狠地扭過臉,擺月兌他的鉗制,粉唇吐出的話語利如冰鋒︰「你以為你是誰!?在我眼里,你什麼都不是!你不讓我嫁,我偏要嫁——」
話音未落,她柔軟的腰肢已經被他一把攬過,冷酷霸道的聲音在她耳邊如驚雷般炸響——
「玉玲瓏,你只能是我的!」
滾燙的唇落在她的耳後,落在她的長發之間,驟密如雨點,帶著強勢的氣息,似乎在宣示著她的歸屬。
玉玲瓏猝不及防,素手下意識地向他推去,卻如同在推一棟堅硬無比的牆,用盡了所有力氣卻仍然毫無用處。眼看他的掠奪從耳後移上臉頰,轉眼就要侵襲上她花瓣般的唇角,她忍不住高聲怒道︰「停下!我不嫁就是了!」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向人認輸。
旭王終于放開了她,薄唇微抿,俊臉還帶著些許的戀戀不舍,目光在她怒氣沖沖的臉龐轉了轉,露出帶著一絲滿意的笑容。
「這還差不多。」
玉玲瓏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恨聲說道︰「我不嫁他,也不嫁你!」
略帶溫度的笑容轉瞬即逝,旭王面帶薄怒,喝道︰「你說什麼!?」
玉玲瓏倏地站起身,狠狠地說道︰「我不嫁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瑪瑙般的墨眸跳著兩團憤怒的火光,旭王大手一伸,再次抓向她縴細的腰間。
早就預料到他要故伎重演,玉玲瓏素手一翻,快捷地格開了他的手,口中怒道︰「滾!」
原以為他不會善罷甘休,沒想到旭王真的停了手。
俊朗的容顏很快便恢復了冷靜,他看著她傲立在自己面前,憤怒得如同渾身上下都在噴火,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不理會她的掙扎反抗,語氣是難得的溫和︰「玲瓏,你坐下,听我跟你解釋。」
拗不過他,她只得再次坐了下來,周身卻仍然戒備地不肯放松。
旭王坐在她面前,逆光的臉龐俊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襲濃墨般的黑衣將他完美的五官襯得多了幾分冷硬,幾分神秘,卻仍然掩不住他的英氣疏朗。
他斟酌著語言,許久才緩緩開口︰「甘家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甘府雖然人口不多,卻都佔據著朝堂中重要的位置,一直是京城權勢的核心之一。你這麼聰慧,為什麼不仔細想想︰甘家如此顯赫,甘霖又是唯一的嫡子,為什麼甘太傅會親自去玉府提親,為什麼要讓甘霖迎娶你?」
玉玲瓏的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將這個麻煩丟給了玉千嬌之後,自己就沒有再思索過這件事,如今听旭王一說,玉玲瓏才發覺,甘太傅主動要甘霖娶玉千嬌,此事的確處處透著詭異。
旭王的目光看向緩緩涌動的燭火,繼續說道︰「正是因為甘家權力太大,正是因為甘霖的地位如此特別,所以甘太傅才一直無法決定甘霖的婚事,無論甘家與任何人家聯姻,對朝堂之間的勢力都將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更重要的是——」
旭王頓了頓,沉聲說道︰「甘太傅知道,父皇一直在關注著甘霖的婚事,按理說,甘霖身為皇後唯一的親佷,應該有資格由父皇親自指婚,可是父皇卻遲遲不肯。我猜測,甘太傅定是怕父皇要借此考驗他,才會左右為難,不肯輕易答應任何人家的提親。」
玉玲瓏的粉拳不由自主地攥緊,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個舉動,後面竟然會有如此復雜的背景,甚至關聯到朝廷之間的勢力分配。
旭王的意思她明白了,甘家這種位高權重的人家,連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甚至要如履薄冰,百般思慮。既然連皇上都在暗中關注甘霖的婚事,那麼此事的確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甘太傅一定很清楚,皇上要借著甘霖的婚事來考驗甘家的態度,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哪個不是盤根錯節,其中的關系更是錯綜復雜,甘家若是一步走錯,定會讓皇上疑慮他們在結黨營私,到時候牽扯的不僅僅是甘太傅的前程,更會關系到後宮的甘皇後……
想及此處,玉玲瓏譏諷地笑了︰「所以甘太傅才會選擇了玉家?」
玉將軍手中雖有兵權,卻終究不過是個正三品的武官,現在更是降到了從四品,在京城中,這樣的人家多如牛毛,完全入不得最頂層勢力的範圍。更何況玉將軍常年征戰在外,在京城的親友關系極其簡單,不至于牽扯到任何朝廷黨派。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玉將軍頭腦簡單,听說甘家來提親只有欣喜若狂一口答應,根本不會拒絕,更不會往深處想。
像這樣的親家,是甘霖親事最合適的人選。
所以甘家便以玉家小姐救了甘霖為原因,順理成章地提出了婚事,對外可以堵住悠悠眾口,防止不斷有人覬覦甘霖的婚事;對上又可以向皇上表示忠誠,表明自己絕不結黨的態度;對內又可以保住自己親妹妹甘皇後在後宮的位置,實在是一舉多得。
旭王看著她冷漠的臉,不由得無奈地笑了︰「是,玉家與朝廷黨派並無關系,這才是甘家選擇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玉玲瓏秀眉微挑︰「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讓我嫁給甘霖?」
既然他分析的如此頭頭是道,那應該任由她嫁給甘霖才是,這是雙贏的局面,可是他現在又為何百般阻撓?他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旭王冷冷一笑︰「甘家思前想後,自以為走了一步以退為進的妙棋,只可惜,他們選錯了人。」
星眸轉向玉玲瓏,燭火映得他的容顏俊美無儔,旭王沉聲說道︰「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還敢來搶,他們真是痴心妄想!」
玉玲瓏想起中元節偶遇甘霖的那一天,旭王也是這樣一副霸道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玉玲瓏終于決定將實情告訴旭王。
「那你可以放心了,甘霖要娶的不是我,是玉千嬌。」
既然知道了旭王就是黑衣人,玉玲瓏索性把實話都告訴了他,她是怎樣救出甘霖,又怎樣留下了玉千嬌的姓名,只是略去了救出鳳軒轅的過程。
听到她的話,旭王冷硬的神情漸漸緩和了下去,听到玉玲瓏隨口留下玉千嬌的名字,他竟伸手撈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角吻了吻,笑道︰「我的玲瓏,真是聰明。」
猝然的親昵舉動,讓玉玲瓏心里微微一驚,沒來得及躲閃,溫軟的小手已經貼上了他的唇間。
玉玲瓏如同被火燙了一般,立刻縮回了手,警覺地看向旭王,冷聲說道︰「你高興什麼?就算我不嫁給甘霖,也不會嫁你!」
這話她說了一遍又一遍,說得都煩了,偏偏眼前這個家伙就當沒听見,不管她怎麼拒絕,怎麼發脾氣,他就是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知道玉玲瓏不會嫁給甘霖,旭王顯然心情大好,他看著玉玲瓏,墨玉般的眼眸中帶著笑意,說道︰「待玉千嬌嫁到了甘府,甘霖定會發覺自己受騙,到時候,甘家怎麼肯跟你善罷甘休?除了嫁我,你別無他法。」
只有嫁給旭王,甘家才會咽下這口氣,不再追究玉玲瓏欺騙他們的事,否則憑玉玲瓏一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小小庶女,怎麼斗得過權勢燻天的甘家?
玉玲瓏冷哼︰「你剛才不是說,甘家只是為了替甘霖尋一門不起眼的婚事麼?一個玉千嬌已經夠了,他們又怎麼會來找我的麻煩?」
旭王搖搖頭︰「你太不了解甘霖了。他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極其倔強驕傲的——」
深邃的目光望向朦朧發亮的宮燈,他的思緒顯然陷入了回憶︰「……我記得,他七歲的時候,曾經很喜歡太子府上的一個歌姬,親自開口問太子要她去服侍,誰知太子那時候正在寵幸那個歌姬,又當甘霖是小孩子不懂事,便隨便將另外兩個歌姬給了他。直到那兩名歌姬到了甘府,甘霖才知道不是他所要的那個,立刻大發脾氣,將兩名歌姬打了一頓逐出府去。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誰知過了不久,在太子舉辦的一次宴會上,甘霖親手捧了一杯酒,賜給那個他想要卻沒有得到的歌姬,歌姬喝了那杯酒以後,當眾毒發,捂著嗓子在地上扭動,卻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旭王的嘴角劃起一抹復雜的弧度,沉聲說道︰「當著太子的面,甘霖說道︰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要!」
才七歲的孩子,就如此乖戾橫蠻,現在的他又會是怎樣一副脾氣?
深深地看向她,旭王笑容別有深意︰「你猜猜,如果他娶了玉千嬌,會有什麼結果?」
一紙休書,那都是輕的!就算將玉家抄家滅戶,也完全有可能!
玉玲瓏卻絲毫不為所動,不屑地別過了臉去︰「你想嚇唬我?」
旭王搖搖頭,星眸中露出沉靜嚴肅的神氣,定定地凝視著玉玲瓏︰「不,我只想保護你。」
玉玲瓏冷笑,一掌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保護我?別虛偽了好不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
盡管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真實的身份,可是她卻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用各種最張揚的方式追求她,無非是想借她來掩飾自己,去欺騙那些暗中監視他的耳目。
到了現在,她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另一重身份,他卻還要糾纏不清,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開什麼玩笑,要是他真的想保護她,就不會硬拉著她來趟這趟渾水!
旭王的眼底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似是痛楚卻又似是無奈,他伸手握住玉玲瓏的手腕,盡管她百般掙月兌,卻仍然攥緊不放。
「玲瓏,最初我的確是曾想過利用你,可是後來——」
剛剛听完他頭半句話,玉玲瓏已是勃然大怒,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猛地掙月兌他的鉗制,俏臉布滿寒霜,厲聲喝道︰「閉嘴!」
才甩掉他的手,她的身子就落入一個堅硬固執的懷抱,旭王霸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強勢地由不得她拒絕。
「你听我把話說完!」
玉玲瓏惱火地打他,撓他,踢他,明知掙月兌不了他的禁錮,卻仍然不管不顧地努力掙扎著
這個該死的家伙,為什麼就是死纏著她不放!?
緊緊摟著她嬌小的身子,大手一寸一寸加著力度,似乎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卻又生怕弄痛了她,就這麼難以控制又充滿矛盾地用堅硬的手臂圈著她,不許她逃離咫尺。
他低沉的嗓音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都那麼認真——
「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你怎麼就不明白!?」
她這樣聰慧無雙,怎麼就一直不懂他的心思?為什麼他要傾盡全力,到處尋找最好的東西去討好她;為什麼他要讓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他的心上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負和覬覦;為什麼他不顧鳳軒轅逃走的風險,也不肯傷她分毫;為什麼要忍著相思的折磨,只要能讓她遠離危險,全身而退……
到如今,他更是甘心情願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只因不想失去她,只因不想欺騙她。
玉玲瓏身子一僵,甚至忘記了掙扎,死一般的寂靜中,她被動地靠在他胸膛,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是那樣讓人心安的沉穩。
意外的情緒一閃而過,玉玲瓏恢復了理智,冷冷地說道︰「你有病吧,我打你罵你,你竟然還說喜歡我?」
她才不會相信他的話,有過前世的經歷,今生她若是再相信愛情,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玉玲瓏當然記得,每次她是怎樣打他罵他,怎樣惡語相向。這樣的她,他會喜歡?如果他不是騙她,那他就是個賤骨頭!
旭王將她從胸前拉起,滾燙的大手捧著她的俏臉,凝視著她的雙眸,認真地說道︰「你那樣對我,是因為那樣的我的確惹人討厭。以後,我會讓你認識真正的我——」
玉玲瓏冷冷地推開他的手,沉聲說道︰「不必了,我沒興趣!」
這個變幻無常性情不定的男人,身上充滿了太多的秘密,她不願,也不想了解他,就算他真心相待又如何?她是打定了主意,再不會陷入感情的深淵!
所以,他愛怎樣就怎樣,只是一切都與她無關!
決絕地站起身,玉玲瓏冷聲說道︰「放開我,我要回去!」
旭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緒,半晌,他才緩緩起身,說道︰「甘家的事,我會幫你解決。」
玉玲瓏一口回絕︰「不用!」
她不需要他的幫忙,也不會接受他的好意,不管他是出于什麼目的,她都不想再與他走得太近。
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他們已經在這里停留了太久,宮燈里的燭火跳躍了幾下,忽然滅了。
黑暗中,他的大手緊捏成拳,似乎在控制自己不要伸手抓住她,他的聲音是帶著隱痛的凜然,字句鏗鏘地說道︰「玉玲瓏,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守護在你身旁,絕不離去!」
玉玲瓏不願再多說,絕然向外走去。
窗外,雪花依舊漫天飛舞著,那個縴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大雪之中。
------題外話------
好久沒寫這麼長的感情戲了,累死俺了……
別再罵如意不放男主粗來了啊,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