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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夏氏卻埋怨起來︰「看你身上這些味兒,便是去了那不干不淨的地方,阿青那等壞胚子,我遲早打發了。」
若是往日,蘭曉听了這些嘮叨,心里必定是會覺得不悅的。可是如今,他靜靜听著,竟然沒有反駁的意思。這倒是讓夏氏心下生出幾許怪異了。
若蘭曉便這般知道懂事了,倒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夏氏不由得如此想著。
及蘭令月踏入,進入房中,卻越發讓夏氏驚訝起來。
「大小姐怎麼來了。」夏氏卻是一臉警惕。
「只恐舅母不知曉,二舅舅外邊有人,要對你們母子不利,今日險些害死蘭曉了。」蘭令月緩緩說道。
出乎蘭令月意料之外,夏氏卻出奇的平靜,她非但沒有驚怒,臉色反而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容。
「真是讓大小姐費心了,關心我這個不孝兒,只是這是我們二房家事,不勞你費心。」
夏氏語調之中甚至有一絲嘲諷,一絲不屑,冷淡得不可思議。
蘭令月一怔,夏氏反應不該是這樣子的。
然而很快蘭令月悟出了什麼似的,嘴唇也泛起了一絲神秘的笑容︰「舅母可能以為,我是說蘭壁城是二舅舅外邊的孩子,要害蘭曉。」
蘭曉雙目紅腫,點點頭︰「娘,確實是蘭壁城心懷不軌。」
夏氏啐道︰「曉兒你這個不懂事的,知道什麼,有人是做局設計救你呢。人也是她,鬼也是她。」
她自然知道,自家相公私下是不喜蘭因月專權的,也看不上那個堂妹,蘭因月要對二房動刀,竟然用這麼個主意。
蘭令月話鋒一轉︰「不過蘭壁城只是你們家小姑蘭鳳的兒子,蘭鳳私奔,說出去不好听,這兒子就寄養在二舅舅名下。我所說的私生子可是另有其人。」
夏氏頓時呆住了,她又不是糊涂人,當初蘭風谷要在外面抱一個,夏氏也擔心蘭風谷是抱個外面養的野種。不過蘭風谷說得很清楚,說那個孩子其實是蘭鳳的兒子。這件事情,夏氏卻是查得清清楚楚。
「舅母可還記得寧氏?」
听到寧氏兩字,夏氏頓時驚得站起來。她滿面不可置信之色,似乎听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一雙眸子也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迷蒙光彩。那個女人,她自是記得的,柔情似水,溫柔美貌。
「蘭令月,你給我說清楚。」夏氏已然無法那般淡然了。
蘭令月卻是淺淺一笑︰「事情經過,蘭曉是知道的,令月先告辭了。」
離開了二房,華青麟不滿︰「這個夏氏,真是不知好歹。」
「她是個潑婦,自然是又野蠻又刁蠻,手段厲害,性子蠻橫。」
蘭令月卻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唇角反而多了一絲笑容︰「可是這樣子的女人也是挺厲害,挺難對付不是?」
若夏氏是賢妻良母,哪里有這麼大的戰斗力?
她可以肯定,夏氏知道真相之後,會第一時間將那所謂的夫妻情分拋在腦後,會恨不得將蘭壁城、寧曉海兩個人千刀萬剮。而且以夏氏的性子,手里哪能沒暗藏點勢力?
蘭令月輕輕的抬起頭,望向了天空,只見天空一輪明月,皎潔無比,照亮著人世間的種種污穢。
回去之後,蘭令月匆匆換下了男裝,卻听到夜色之中,傳來了一陣極為優美的簫聲。
那簫聲是極為優美悅耳,听得也微微醉了。
蘭令月不由得推開了窗戶,她的住處是設置在內城高處的,視野也是極好。
而她則看到四名白衣人,輕輕抬起了一定軟榻,向著芳園而去。
那榻上隨意坐著的,是一名白衣男子,她看不到此人容貌,可是從背影上來看,此人背影卻是說不盡的瀟灑。只見那人一頭烏黑發絲隨意散著,在月色下,這道背影也是極為優雅,籠罩上一層淡淡朦朧的光暈。
可是芳園,其實是母親私下歡樂的地方。
蘭因月也是女人,還是個精力旺盛,在敦煌具有莫大權力的女人。她父親雖然死了,可是蘭因月還是需要男人的。這芳園之中,就有著蘭因月私下養的美男子。
前世她發現這個秘密,心中十分的震驚,並且隱隱覺得蘭因月實在太不堪放肆了。
也因為這樣,她一開始也對蘭因月這個母親有著一絲排斥。她真無法想象,一個女人,怎麼能有好幾個男人呢?
可是重生一次,她已經覺得無所謂了,縱然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可是也不會太過于介意。畢竟蘭因月對著這些男寵,從來沒有失去過分寸。她很小心,沒有讓自己再懷孕,也沒有讓這些男寵參與敦煌重要的事務。
也許蘭因月不是個好女人,可是卻是個好母親。
而蘭令月也迅速的合上了窗戶,她發現自己面頰滾熱,一顆心居然跳得很快速。那個白衣男子,光看背影,也是個絕世風姿的人物啊,可是卻又是母親的男寵。這讓蘭令月心下生出了一絲極為奇異的感覺,自己也是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緊緊閉上了眼楮,睜開眸子時候雙目也是一片清明。
蘭令月只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著魔了一般,明明自己重生之後一顆心冷漠極了,可是剛才只是一個背影,居然讓自己心神有些動搖。
隨即蘭令月發現,那動人的簫聲,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
這一夜,蘭令月睡得並不踏實,她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可是她醒來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
蘭令月照常換了男裝,前去巡檢司,蘭曉今天仍然沒有來。然而蘭令月相信,有魚兒已經開始上鉤了。
等到了傍晚時分,果然有馬車悄然來接蘭令月。蘭令月被送去城中一處庭院之中,接著她就看到了夏氏,還有跪坐在一邊蘭曉。蘭曉眼中時不時透出猩熱憤怒,全無前幾日的蒼白不振。夏氏面上雖然擦粉了,卻仍然掩不住容色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