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青綰含著血抬起頭,遙望著士兵苦笑了下——這一掌真是重啊!心脈都差點被他震斷了,世人只道他年輕雅致,性子溫和,卻不知他武功出神入化,一柄魔劍龍吟天下!
他,未央國皇帝,才是這世間看似清淡如華實則詭譎叵測的危險男人!
可是,皇上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又為什麼要幫歐陽棠?
阡青綰望著前方,對面的兩人已經轉身離開,盡管受了極重的傷,此刻她也不敢出聲,更不敢讓人去追,只能任他帶著她走開,然而她沒料到——
就在兩人走出沒多遠時,前面的女子忽地回過頭來……
葉飄飄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阡青綰的傷勢,男子的那一掌雖然看似輕柔,可其中卻蘊含著狂風暴雨般的力量,即使不死,五髒六腑也受到了極大的震蕩,想要完全恢復是完全不可能的了。ai愨鵡
這男子和她是有什麼仇,居然下這麼重的手?
這樣想著,葉飄飄回頭看了阡青綰一眼,兩人的視線霎時對上,葉飄飄看著流血的嘴和閃著陰毒光芒的雙眼,兩指一彎,長袖一揮,三枚銀針破空而去,並排插進了阡青綰的額頭上。
阡青綰一驚,形勢之危急,已經避無可避,眼睜睜看著銀針沒入皮肉,刺進她的額頭骨心,一股劇烈的痛楚傳入她的大腦,她惡狠狠地瞪著葉飄飄,那種痛徹入骨的恨意讓她的臉看上去有些扭曲。
「歐陽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的意識逐漸沉溺,說出的狠話也是氣若游絲,但葉飄飄卻听懂了,她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轉回頭再不看阡青綰一眼。
那三枚銀針可是有毒的,放不放過我,等你有那個命活下去再說吧……
身後興許是有人發現了這邊的情況,裴夢薇和眾人都趕來查看阡青綰的傷勢,而其余一些青衣衛則快速朝士兵和葉飄飄兩人追來。
「抓住他們,一個都別放過!」裴夢薇大聲朝青衣人命令,下馬走到阡青綰身邊扶起她,卻見她渾身是血,額際插著銀針,整張臉已經呈現黑紫色,陷入了昏迷狀態。
葉飄飄還想回去,卻被士兵抓住手臂往上一提,兩人忽然間騰空而起,在草原上幾個縱躍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兩方交戰的人看到這等情況都停止了打斗,裴夢薇望著兩人消失的地方,朝硯親王冷笑道︰「王爺,你選的好副將,危急關頭臨陣月兌逃,棄你的生死于不顧!」
「阿彌陀佛,還有貧僧呢,歐陽公子將王爺托付與貧僧,貧僧定會竭盡全力。」一直沒說話的萬曉瞳抬起頭,目光空明,朝眾人和善一笑。
硯親王站在萬曉瞳身邊,听了他的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抱以感激的一笑,隨後他望著裴夢薇,淡漠而威嚴地道︰「不要為難萬曉瞳,本王隨你們回去,是非曲直總有法度,即使她身為太後,也不能一手遮天!」
說著,他走出幾步,走到他的黑馬前,利落的翻身躍上馬背,童榮見狀,心頭頓時漫上一股焦慮和不安,太後與王爺的關系素來僵硬,他知道太後一直忌憚王爺,早就想對王爺不利,如今,逮住了這樣一個好機會,太後豈會輕易放過王爺。
這樣一想,他立刻回跑幾步,一躍坐于馬背上,騎到硯親王面前道︰「王爺,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童榮,你派人帶領親衛軍一起護送郡主和萬曉瞳回王府,本王一個人去就夠了!」
「王爺——」童榮還是有些擔心。
「好了,就這麼辦。」硯親王揮了揮手打斷童榮,凝視著裴夢薇沉聲道,「還不走!」
話音剛落,他便徑自打馬而去,裴夢薇冷哼一聲,讓人扶起阡青綰,隨硯親王一同離開。
萬曉瞳看著眾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般若澄明的眼楮仿佛滲透出了佛光,又仿佛在微微含笑,那笑,意味不明,看不清他到底想些什麼。
童榮憂心忡忡地問︰「王爺,他不會有事吧?」
「善哉,因果循環,該來的總是會來!」
萬曉瞳目光一閃,低頭念了幾聲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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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邊硯親王隨裴夢薇進了宮,而葉飄飄和那士兵也一路回了京城。
一路上葉飄飄問什麼,他都不回答,只是帶著她一路狂奔,直到一座壯觀宏偉的古剎大門口才停下來。
葉飄飄躍下馬背,審視著面前的這座古剎,據說這里是男人的禁地,古剎是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由先祖皇帝建立,當時這座古剎還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庵,後來有公主犯了罪,被削發入庵囚禁在這里,永生不得出去。
先祖皇帝心疼公主,便將這里大肆改造,修建成了一座莊嚴巍峨的庵廟,供公主安身,成為當時一處雄偉的風景線,由于地勢較高,即便是在城中,也能遠遠的看到庵廟的頂尖,百姓紛紛前來圍觀,先祖皇帝為免打擾公主修行,便將此地圈為禁地,男人更是永遠不能踏進這里。
隨著幾百年的傳承,這里越發的寧靜,便連燒香的人也禁止了,除了有權有勢的官宦中人可以前來祈福,其余人一律不許擅自入內。
葉飄飄不明白他來這里干什麼,而他又是誰,能輕而易舉的進到這里來,連古剎外的守衛都不曾攔他。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里?」葉飄飄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士兵微仰起頭,凝視著眼前高大的青灰色建築,淡然而堅定地說道︰「你不是想救硯親王嗎,這里有個人可以救他。」
哦?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葉飄飄有些好奇︰「她是誰?」
「儀欣長公主,先帝的皇妹!」士兵收回視線,朝葉飄飄微微一笑。
葉飄飄听到這個名字,臉上有掩不住的驚訝,儀欣長公主不是硯親王的妻子麼?她是硯無心的母親啊,怎麼會在這里?
思及此,葉飄飄又是一怔,她忽然想起來,在硯王府的日子里並沒有見到硯無心的母親,也沒有听到別人提起過,她還以為府中的王妃已經仙逝了,沒想到她卻在這座古剎里,難道她削發為尼了?
葉飄飄還在思索,對面的士兵卻猝不及防的月兌下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襲淡雅華貴的煙青色衣裳,外面罩著薄而質滑的外衫,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紫羅蘭,那一身的尊貴氣勢直逼人眼眸。
她還不及出口,卻見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摘下了軍盔丟在地上,一頭琥珀色的長發嘩的流泄了下來,那發色極美,看上去柔軟滑膩的像緞子一樣,襯得他細膩的肌膚越發白皙,他的容貌美麗如海中水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能懾人心魄,有種極致的窒息的美感,他的嘴角擒著這世間最干淨最清淡的完美笑容,像一盞燃燒著的最精致的琉璃器——
可是那眸子里瀲灩的碎光卻像一團迷霧,又仿佛溢進了滿池的毒箭,完全看不透他眼底的深意和真正的想法。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潛進軍營?有什麼目的?」葉飄飄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人絕不能只是一名士兵這麼簡單,就他身上的這股氣勢,他絕不是一般的人物。
而能進得了古剎的人,葉飄飄覺得,他或者他的父親至少是朝中大臣。
此時的葉飄飄並不知道,在她面前站著的男人,就是她一直想除去的未央國皇帝——玉狐息。
玉狐息听到葉飄飄的問題,彎起唇角莞爾一笑︰「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告訴了你,唯一能救硯親王的人。」
「一個墜入空門的尼姑,她縱有天大的能力,如何能干涉朝政之事,你為何這麼篤定她一定能救得了硯親王?」葉飄飄實在搞不懂這男子賣的什麼關子,她現在弄不懂對方的身份,若對方懷著某種企圖,以她現在不清狀態的情形很容易落入別人的圈套。
玉狐息眸光明亮,像卷著醉人的漩渦凝視著葉飄飄,揚起唇有些苦惱地笑道︰「你的問題真多。」
「想要我告訴你也可以,我們可以做個交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告訴你一個答案。」
葉飄飄美眸晶瑩一挑,目光在玉狐息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以她精明挑剔的眼光來看,眼前的俊美男子實在是個精明到不吐骨頭的家伙,自己必須小心為上,否則一個不慎別被他「騙財」又「騙身」!
玉狐息見她答應,雙手負背凝望著她,似笑非笑道︰「你喜歡郡主硯無心?」
噗——
葉飄飄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嗆了一口,如果她此刻在喝水,那這口水鐵定毫無疑問的直接噴到對面男子的臉上,什麼狗血劇情,雖然對方不知道她是女人,但是……
剛才那麼慎重的怕被她竊取機密一樣,非要交換問題,等她全副武裝完畢準備迎接一場無聲的拼殺,結果對方卻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無關痛癢的問題……
這個邏輯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難道她表示的很喜歡硯無心?
等等——他不會是以為自己獨自一人沖進兩軍拼殺的戰場刺殺胡王,是為了救硯無心吧?
再等等——硯無心不會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艾瑪!這誤會搞大發了啊!
「你說笑了,郡主是王爺的千金,她是主,我是僕,對郡主除了忠心,別無二心!」葉飄飄用官方語言回答了他的問題,她鎮定了一下差點抓狂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說完,她挑著眉,看向對面氣質尊貴的男子,他即便不說話,身上散發的狂狷和霸氣也絲毫不減弱半分,美到讓人驚艷的臉上是誰都捉模不透的沉靜內斂!
「該我了!」
「你和儀欣長公主是什麼關系?」
他的問題不痛不癢,她的問題卻是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