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南國五百一十七年,慶盛十六年。
夜幕降臨,繁星閃爍,一輪明月懸掛于墨色蒼穹之中,皎潔的月光透過紗窗鋪向破舊的房屋內。
楚卿蘊安靜的坐在破舊的梳妝台前,呆呆的望著鏡中的那張絕世容顏。
只見膚若凝脂,眉如遠黛,一雙靈動有神的眼眸似一泓清泉,明淨清澈。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下是一張玲瓏小嘴,如含朱丹般不點自紅;三千青絲猶如一匹上好的絲綢垂至腰際。在銀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楚卿蘊仿佛身置雲霧之中,猶如剛下凡塵的仙子,那身上由內散發的光華讓人移不開眼。
沈鈺都不敢相信,就是這樣的一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兒,居然為了一個薄情的太子,服毒自盡。還真是白白便宜了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啊。
「小姐,你真美。」月眉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
只有在每日的這個時候,她才能見到小姐的真顏。也只有見過小姐真顏的人,才知道小姐並不是外界謠傳的那般丑陋不堪。
楚卿蘊自嘲一笑,動作無比優雅的拿起桌上的黛筆,淡掃蛾眉;姿態說不出的嫵媚動人。須臾,只見她輕啟紅唇,緩緩說道︰「美又如何?也只能是為妾罷了。」
立在一旁的月眉急忙說道︰「小姐,那是太子殿下並沒有見過您的真顏。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小姐您是如此的傾城傾國,說不定會改變主意的。」
話落,楚卿蘊精致的臉龐上笑意漸濃,說不出的風華絕代,也是道不盡的諷刺與可悲;改變主意?將她立為正妃?笑話,即便是那薄情的太子改變主意,將她立為正妃又如何?她沈鈺是絕對不可能跟一群庸脂俗粉共侍一夫的。
半響,她臉上的笑容退去,一雙水靈的眼眸蒙上了一層寒霜。她冷冷的對著一旁看的痴傻了的月眉說道︰「去取紙筆來。」
月眉一臉不解。「小姐取紙筆來做什麼?」
楚卿蘊也不急著回答,只是又沖著鏡中的自己嬌媚一笑,姿態優雅的撫了撫那一簇垂在胸前的墨色青絲,不慌不慢的吐出兩個字︰「休夫。」
月眉嚇了一跳,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休……休夫?」小姐這是鬧著玩的吧?她不是一直期盼著能嫁入太子府嗎?再過幾個時辰,小姐的夢想就要成真了。雖然是為側妃,可總比呆在國公府好啊,為什麼要休夫呢?而且,休的還是當今天子之子,鳳南國的太子鳳啟軒。
楚卿蘊見月眉那膛目結舌的樣子,冷聲說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
「小姐,您……您真的要休了太子殿下?」月眉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張絕色的臉龐,呆呆的問道。這自古以來,從來是男子休妻,還未曾听說過女子未嫁就先休了相公的。況且這被休的對象還是……太子。月眉一顆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楚卿蘊見月眉像是見了鬼的表情,有些不耐的蹙眉。冷聲說道︰「這還有假?快去取紙筆來。」
月眉聞聲,見小姐並無半點玩笑之意,便立刻往旁屋小跑去了,還差點撞翻了那原本就有些破舊的桌子。
不久後,月眉手里捧著一個頗有些陳舊斑駁的盒子,里面整齊的擺放著筆墨紙硯。月眉連忙將東西一一取出放好,還時不時的還打量著楚卿蘊。只見楚卿蘊從容的起身,取了一張紙放在那破舊的桌上,白淨縴細的手拿起毛筆蘸了點墨,在紙上開始揮灑自如。月眉看不到楚卿蘊的表情,只覺得今日的小姐有些異常,似乎平靜的太過詭異。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片刻之後,一紙字跡娟秀多姿,溫婉細膩的休書置于桌上。
「國公府楚卿蘊,有未婚夫當今太子鳳啟軒。因妾無才無德無貌,嫁與太子為側妃,實屬高攀;願君另擇才德兼備之窈窕淑女。故楚卿蘊在此立下文書,此後男女婚嫁,各不相干。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書為證。立約人︰楚卿蘊。鳳南國五百一十七年,慶盛十六年四月十三。」
月眉自小跟著楚卿蘊識了點字,見楚卿蘊真的將休書寫好,嚇的差點暈了過去。她想去叫趙媽媽來勸勸小姐,免得釀成大禍。
楚卿蘊似乎看透了月眉的心思。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寫好的休書,朝著月眉看了一眼,便緩緩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靜靜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輕啟紅唇,柔聲說道︰「如今休書已寫,我也心意已決。即便是趙媽媽來了,也是于事無補。如今府里還熱鬧著呢,你也去尋些好吃的吧。」
可不熱鬧著?鳳南國五大美人兼四大才女之一,楚卿蘊的庶姐楚玉柔,今日鳳冠霞帔,被太子府的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抬入了太子府;成為鳳啟軒的太子妃。而楚卿蘊這個自小與之有婚約的未過門妻子,只能為側妃。說是側妃,也不過是個妾罷了。
于是,當楚玉柔的花轎抬到太子府門前時,楚卿蘊注定就要淪為天下的笑柄了。
也難怪這傻瓜要服毒自盡了,這可是受天下之大辱啊。
堂堂國公府嫡女,先皇親自指婚,居然淪為太子妾室。而那平日里對自己百般維護,照顧有加的庶姐,居然被八抬大轎抬進了太子府成為太子妃。這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前世的楚卿蘊沒有一天不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揚眉吐氣,擺月兌如今連丫鬟婆子都爭相欺凌的生活;讓這些個整日欺負她的姨娘庶妹,丫鬟婆子們瞧一瞧,她楚卿蘊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所以她一直咬牙隱忍著,一直期盼著嫁入太子府的那一天。
可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楚卿蘊痴人說夢罷了。
太子,側妃?楚卿蘊即便是嫁給了太子做了他的側妃,可有楚玉柔這個城府頗深的女人在,楚卿蘊依舊只會是被人踩在腳底罷了。
她是一個心底善良的女子,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人在楚玉柔的壓迫下,還能有出頭之日嗎?
做夢吧。或許嫁過去沒有多久,她就會被各種理由所休棄,成為名副其實的棄婦,成為所有人眼中真正的笑柄。
到時候……太子府容不下她,國公府自然也不會收留她,天下間還有誰會要一個棄婦?她只怕會是死的更慘而已。
沈鈺回憶起楚卿蘊服毒前的場景。
那笑的無比癲狂的樣子,那眼角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皙的臉龐滑落時的樣子,她都替她感到心痛,感到不值。自今她想起都有些隱隱作痛。
可憐這女子與太子的婚約,還是先皇帝所賜;現在也不過是個人人口中的笑話罷了。
連她楚卿蘊自己都要笑,笑她太痴,笑她太傻,笑她錯把蛇蠍當姐妹,自己最親愛的庶姐卻是給了自己最痛的一刀,她要如何不笑?
于是,這傻傻的楚卿蘊受不了打擊,選擇了去死。在眾人都在為楚家出了一個太子妃而歡呼慶賀的時候,靜悄悄的死在了自己的破舊小院兒里,至今都無人問津。
堂堂一個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貴,卻居然過的是這種受人冷落,被人欺凌的日子;沈鈺都不知道這楚卿蘊到底是有軟弱,才會任由那些下賤的奴婢隨便欺辱。
沈鈺,也就是現在的楚卿蘊,從鏡中見月眉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只有那眼珠子瞪著那燈火通明的前庭小院兒,嘴巴撅的老高,模樣兒看起來甚是可愛。
看那樣子就知道那丫頭是在為楚卿蘊打抱不平,忍不住想逗逗她,「我剛才說的,你沒有听到麼?你也一日沒有進食了,那前面院兒里如今正熱鬧著,好吃的可多的很呢。你也去沾沾喜氣罷。」
月眉一听,心里就更氣了。想起楚玉柔如今已在太子府,成為太子正妃,搶了原本屬于小姐的一切,一張小臉氣的通紅,眼里冒著怒火,憤憤不平的說道︰「奴婢才不去吃呢。大小姐平日里對小姐好的很,可到今日我們才知道,她原來都是偽裝的。她早就知道自己會嫁給太子當正妃,所以才會對小姐這麼好。待她出嫁之日,小姐自然受不了打擊,大小姐真是好狠的心。哼。府里那些個作死的丫鬟婢女,今日都在笑話小姐呢。奴婢就是餓死了,也是不會去吃的。」
話落,楚卿蘊咧嘴一笑。這丫頭對楚卿蘊倒也忠心耿耿,有骨氣。「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小姐,月眉跟著小姐不苦,只是……月眉替小姐感到苦罷了。」說著,月眉當下就紅了眼眶。她從四歲便跟著小姐,早就將小姐當成自己最親的家人了。想起這些年小姐所受的苦,她就覺得好難過。
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可憐她忠心護主,卻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經死了,現在在這具身體里的,是她沈鈺,一個來自于二十一世紀的高級私人保鏢,她從來不會給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所以……她嘴角噙著冷笑,與其讓鳳啟軒這個薄情寡意的臭男人以後休了她,還不如讓她自己來個千古休夫的第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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