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陽光正好,為安國的土地上灑下點點炎熱,安國的京城大街上行人三三兩兩,毒辣的日頭正盛,顧王府門街前被曬的火熱。
顧王作為安國唯一的異性王爺,王爺的爵位已沿襲三代,作為開國功臣,更多是因為傳言第一代顧王顧明朗乃是當時皇上的寵臣!而現在的顧王乃是第一代顧王的嫡孫,顧辰,娶的卻是當今聖上的長姐,柔長公主。
顧王府中,一間較為素淨的院落內,面帶華貴高傲的女子跪坐在蒲團之上,對著面前那焚香的佛像虔誠念佛,不施脂粉的臉上精致無比,不帶瑕疵。
身後有人靠近,柔聲道來︰「公主,郡主的馬車到城外了,不消一刻鐘將要回府了。」
那女子竟然是著顧王府的女主人柔公主,年近三十,卻依然光艷動人。
柔公主莞爾一笑,作勢要起身,身後那人小心的扶著柔公主的手,緩緩而立,只听得柔公主輕言︰「吩咐府中所有人,到府門前迎接郡主。」
身後那人遲疑,問道︰「公主,是所有人嗎?」
毫不遲疑的聲音卻堅定響起︰「是,所有人!」
于是顧王府眾人皆是停下手中之事站在顧王府前園中、大門前,六月天氣的毒辣雖讓這些僕人們面露不耐,卻還是恭敬站著。
漸漸的,底下卻有了騷動,議論聲由遠而近。
「你說公主十年不曾出院,第一次出院竟是這般聲勢浩大,為何?」
「你還不知呢?十年前被白晝大師抱走的小郡主今日要回府了。」
「……」
一陣咳嗽聲傳來,柔公主緩緩從兩旁的下人走過,依然是高貴不顯凡物,讓人不敢直視。
听著剛才的議論之聲,柔公主心底暗自沉笑,卻不露任何表情。
十年!十年了,她有十年不曾離開那座小院十年!今日踏足而出,卻是如此痛快,如此……懷念。
柔公主看著天上純潔的藍天,思念之情慢溢,瞟視過眾人,輕言問道︰「惜姨娘和皎然怎麼沒來?」
底下一個管家打扮的人上前連道︰「回公主的話,惜姨娘和大小姐今日身體不太舒坦,所以、不能來了。」
管家的頭越來越低,他心中如何不清楚,這些年惜姨娘的掌權,王府大小之事皆由惜姨娘管理,久而久之,心越來越大,愈發膨脹,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柔公主封園十年,儼然,她就當自己成了王府中唯一的女主子,這次竟然將柔公主的話不放在眼中,實在是有些……恃寵而驕不識大體了。
正當管家以為柔公主要發怒之際,只聞得一聲冷笑在上頭響起,卻不帶任何情緒,大熱奠,管家背後出了一身汗,卻依然覺得清冷無比。
「既然惜姨娘病了,那就該好些養著,如此、便罷了。」
听到這話,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于是更加筆直的站著。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顧王府前空蕩的大街上便響起了吱呀吱呀的馬車聲,眾人都充滿了好奇之心,伸頭看著。柔公主聞言,歡喜上前,冰冷的臉上溢出絲絲笑意。
馬車驟然停下,一藍衣女子下車,對著馬車恭敬躬身,只見一雙蔥蔥玉手伸出,搭上了那藍衣女子的手背,車簾掀開,一襲紫色便映入眾人眼中。
只見一女子膚色如雪,體態婀娜,出塵若仙,貌傾天下。秀似空谷幽蘭,清若凌波水仙。帶有淡淡的水霧之韻。美麗之中帶有三分嫻靜,三分優雅,三分可愛。卻與柔公主五分相似,遠觀近看都有一種神韻從骨子中沁出。出落的得人間而不食煙火。氣度清華,風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視。
柔公主激動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沁然道︰「悠然,娘等了你許久,你終是回來了。」
悠然撫了撫柔公主的手,忍住眼底的淚,道︰「這些年辛苦娘親了。」
「只要你回來,這一切娘親又算得了什麼?」
底下僕人皆是跪下,齊聲道︰「恭迎悠然郡主回府。」
悠然看著底下的人,冷冷而立,緊抓柔公主的手,迎著眾人的跪拜中,緩緩進府。
亭台樓閣,花園小榭,一幕幕如流水觀花般在眼前走過,悠然眼底不起漣漪,身後跟著一干眾人,直到了柔公主的住處才散去。
「公主/郡主請喝茶。」
剛進院內,有婢女端上一杯熱茶,不過是形式上的流程罷了。兩人皆沒有去動那杯茶。
待到屋中下人全數退下,柔公主看著眼前的人,嘴角含笑道︰「悠然,這些年,還過得好嗎?」
悠然低眉,垂下的眼瞼微微顫動,半響才言︰「也不說過得好不好,這些年,終究是回來了。」
柔公主聞言,一把緊抓悠然的手,啜泣道︰「是娘讓你受委屈了。」
悠然反笑勸道︰「是悠然讓娘親受苦了,這些年,叮囑娘親居于流雲居,委屈娘親了。」
「自打那女人進府之後,娘便對你爹死了心,這些年的清心寡欲,卻讓娘明白了不少,更何況,娘也實在不願和那女人爭斗些什麼。」
悠然踱步至門前,低笑道︰「娘親的心底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善良呢!」
「不說娘了,悠然,這些年,你師父對你怎麼樣?」
提起悠然的師父,顧悠然背對著柔公主的臉上出現一絲慌亂的神色,微垂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卻作風輕雲淡︰「師父對我很好,在山上這些年,半點也舍不得責罰我。」
柔公主聞言,不知悠然的情緒,坦然一笑︰「那便好,當初你執意要走,娘親拗不過你,卻想著讓你遠離這些是非也是好的,每日每夜在佛前,求佛主的保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罷了。」
悠然轉過身來,對著柔公主巧笑道︰「娘親帝愛女兒一直知道,女兒也一直乞求娘親能夠日日平安。女兒幾日舟車勞頓,有些累了,待女兒梳洗一番再來伺候娘親。」
「好孩子,你快去休息吧,等晚上,娘和你吃頓團圓飯。」
听到團圓兩字,悠然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緒升起,幾乎落下淚來,她是有多久沒听到這兩字了?
忍下心中所有的痛楚,盈盈而拜別柔公主,扶著藍衣女子的手,向著自己的暖月軒走去。
「藍月,都調查清楚了嗎?」顧悠然慢慢走著,藍衣女子跟在身旁。
藍月冷冽回道︰「主子,都清楚了,顧王府由惜姨娘掌權十年,心思毒辣,權欲強烈,深得顧王的信任。顧皎然為長女,心思沉穩,品行相貌皆是上品,琴棋書畫樣樣俱通,在京城風頭大盛!城府深不可測。」
「哦?想不到我那庶姐竟是這般好手段,哄得世人為她動容。呵呵。」悠然低頭言笑,眼中卻是說不出的冷冽與銳光!「只是可惜了。」
「可惜?」
「是啊,踫到了本郡主,還不是可惜了,再好的美人皮,本郡主終有一天將會把它剝下,讓世人看看那皮之後的丑陋與骯髒!」
藍月毫無情緒的眼中迸發出一絲銳利的光芒,直勾勾的盯著右側的樓台,顧悠然笑著指著那樓台說︰「看,這就是明月閣,我這個庶姐還真會挑地方住,一個庶女、呵。」
悠然的語氣中充滿著不屑,繼而道︰「與她為敵實在是污了本郡主的手,降了本郡主的尊貴,不過、她卻必死無疑!」
看著眼前的明月閣,視線卻逐漸模糊,前世的血腥似乎還歷歷在目,不可遺忘。
一切的悲劇皆是在五歲那年!貴為王爺的爹號稱外室有孕,將外室帶入府,身為公主的娘親因此日日郁郁寡歡,一日外室的意外落胎,一切罪責指向和其一起游園的公主,面對王爺的職責與不信任,終于病倒,在一個寒冷的冬日撒手人寰。
前世,心性單純,喪母之痛讓她深居淺出,世人皆知顧王府大小姐顧皎然傾國傾城、舉世無雙,卻不知真正的嫡女每日傷芯絕。定好的婚約,卻將她推入深宮的血腥之中。
前世、她雖貴為皇後,卻被戴上紅杏出牆的帽子,連累月復中皇子無端被疑,庶姐登上後位,冷宮中她受盡煎熬卻求助無門,終是平安產下皇子,費盡心思、喪失尊嚴養至三歲,卻被惡毒的庶姐笑著命人將毒藥喂至稚子口中。
稚子的嚎叫和翻滾似乎還在眼前,那一抹剛烈的血腥之味似乎還聞得到,她!一把利劍割瞎自己雙眼,與稚子雙雙自刎于冷宮之中!
原以為就此墜落輪回,沒想到如同夢魘卻又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想報仇嗎?若你想報仇,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能拿什麼和我交換。」
而她,卻毫不猶豫。
「我顧悠然願以生生世世的輪回為注,只願再返人間,血腥一場。」
她听得到那人的笑,溫婉,柔和,仿佛是世間最好听的聲音,卻帶著讓人不戰而栗的毛骨悚然。
「如你所願!」
此後,再睜眼,如他所言,回轉人間,重生為人,那年、五歲。
卻無法阻止外室的到來,生母日漸憔悴,她滿月復的籌劃只等利劍待出之日,卻不想在一個雷聲轟鳴的午夜,耳邊再次響起那噩夢般的聲音。
呢喃著︰「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現在、來我身邊吧!」
三日後,聖清山上的白晝大師下山,舉國上下皆為震驚,卻在一片訝異聲中,對著五歲的女圭女圭道︰「你與我有緣,和我一同離去,那麼,一切將為你改變。」
而她,面對著所謂的大師,蒼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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