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清池邊水聲一片,顧皎然在水中掙扎,水漫過頭頂的窒息讓她感到恐懼,無力感在四肢蔓延。
顧悠然站在岸邊,冷眼瞧著,顧皎然漸漸無力,噗通的水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顯耳,顧皎然的驕傲,在悠然面前絕不認輸,就算淹死,也絕不開口求救。
「嘖嘖,姐姐真是驕傲啊,也不開口求救,可是今日是太後的壽辰,若是觸了霉頭她老人家的眉頭可是我這個孫女的不孝。」
月色藏入濃雲之中,漆黑的夜頓時黯淡無光,伴隨著悠然略顯張皇失措的叫喊聲,在夜中詭異擴張。
不多時,四處傳來踢踏的腳步聲,一隊隊整齊而有序的御林軍應聲而來,悠然焦急地在一側叫喊,有侍衛跳下池中,將即將被淹沒一把撈起,救上岸邊。
救上來的顧皎然全身濕透,臉色慘白無力,胸口有氣無力的起伏,癱倒在地上。
「快請太醫過來!」悠然一面指揮著侍衛,一面假意焦急的叫喚,眉頭間的焦急卻夾雜著一絲陰謀得逞的喜悅。
不多時,顧皎然落水之事便傳到了謹柔耳中,正執盞而笑的謹柔嘴角狠狠一滯,毫不忌諱的皺眉道︰「皎然怎麼落水了?」
地上跪伏著的小宮女顫顫巍巍道︰「回公主的話,只知道是顧小姐落水時悠然郡主也在,現在悠然郡主已經為顧小姐叫了太醫,將顧小姐移至青雲軒。」
「悠然呢?悠然可曾有事?」
「悠然郡主無事。」
听到宮女的回答,謹柔這才送了口氣,看向也是緊張皺眉但後,謹慎道︰「太後,今日是您的壽辰,就不驚動您了,兒臣去看看就是了。」
看著底下一干翹首以盼的夫人們,太後復又端正身子,暗暗點頭。
謹柔退下,帶著舒雅及一干宮人離去,謹淵和謹奕相視一望,眼中盡是深意。
「皇兄不去看看?這顧皎然可是皇兄帶過來的人呢!」謹淵端起酒盞,一飲而盡,低言道。
謹奕不語,盯著謹柔離去的方向,似在思考些什麼,良久,才緩緩道來︰「可是我感覺你也挺感興趣的。」
「是,我是感興趣,可是感興趣的卻不是那落水的顧皎然,悠然表妹可真是神秘,皇兄,你覺得呢?」
「順其自然。」
一切順其自然,該是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怎麼搶也搶不來。
可是有些事到了最後,不是你想要順其自然便能順其自然的,也不是你不爭不搶就能善罷甘休的!
等到謹柔到了青雲軒之時,悠然正坐在殿中喝著茶水壓驚,看見謹柔到來,連忙迎上來,道︰「娘親怎麼來了?」
謹柔急切的一把拉住悠然的手,問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你怎麼去了浣清池,還和顧皎然攪合在一起,還有,她是如何落水的。」
悠然笑著捂住謹柔的手背,一字一句輕聲道︰「娘親不必擔心,我沒事,只不過心情煩悶四處走走,不經意間便去了浣清池,正巧看見顧皎然在哪,我和她不過閑聊了幾句,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罷了。」
對于悠然的話,謹柔從不懷疑,就算這其中漏洞百出,她也選擇性的可以忽略,見悠然無事,一顆懸著心的早就放了下來,微微一嘆,道︰「你沒事就好。」復又想起還在室內的顧皎然,又皺眉道︰「她怎麼樣了?」
「太醫還在診治,相信一會就知道結果了。」
話還沒說完,簾幕微動,一略顯蒼老但醫走出,看見謹柔,微微一怔,而後又飛快跪下請安。
「免了,皎然怎麼樣了?可醒了沒?」
太醫臉色似有難言之意,斟酌了半天,才緩緩道來︰「啟稟公主,顧小姐落水現在已無大礙,不過……」
「不過什麼?」
太醫微躇,終是咬牙道︰「不過據微臣看來,顧小姐身性畏寒,又兼落水多時,導致寒氣入體,恐怕……恐怕之後對生育產生一定的影響。」
「什麼影響?」
「可能……不孕。」
半響,殿中無一人出聲,仿佛連呼吸都能听得見,悠然在一側低眉思索,這結果是她從未想到的,不孕?顧皎然,是天意嗎?前世你害我孩子,今生要報應在你身上!
「還有別的嗎?」
「好像顧小姐的腿被池水底部的水藻纏繞,顧小姐用力過猛,導致膝蓋處骨骼臼受傷,可能之後的行動略有不便。」
太醫的頭幾乎要貼著地面了,在沉悶的空氣中一動不動,待到殿外的月色蓋過屋檐,謹柔才踱步坐下,道︰「本宮知道了,都退下吧。」
那太醫深呼一口,緩緩退至門邊,宮女們全數輕聲離去。門倏然一聲被關上,謹柔起身,進至內殿,床上的顧皎然還沉沉睡著,皺眉的對著悠然問道︰「悠然,此事真的與你無關?」
悠然不語,走至皎然床邊,將一根銀針飛快插在皎然頸脖處,這才回道︰「娘親說的何話,娘親也應該在心底有答案,若不是女兒所為,她怎會成這樣?」
謹柔沉默看著悠然,印象中悠然輕靈活潑的樣子漸漸模糊,心中郁結,不能釋然︰「悠然,娘親不是告訴過你,往後就讓娘親來護著你,這些……事,以後,不許踫!」
「娘親說的是什麼事?指的是悠然謀害皎然一事嗎?娘親,莫非你還不明白?自女兒十年前去了聖清山之後,一切都變了,以前您印象中那單純的小女孩已經不再單純,您不知道,我也從未和您說過,在這十年的日子里,我過的是什麼生活!」
「悠然,娘親都明白,可是娘親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手中不染陰謀,娘親希望你能像平常的大家閨秀一般,找個如意郎君,平安度過後半生。」
「娘親!」悠然不悅,語氣逐漸提高,還是壓著聲音道︰「娘親,無論如何,之後的路我不想娘親一力承擔,若是可以,我願護娘親一生無憂。」
謹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悠然,血濃于水的母子之情在兩人之間圍繞,謹柔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心想護著的人,在不知不覺之間,羽翼早已豐滿。